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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确实人丁兴旺得很。”李十二郎朗声笑起来,又指着另一队穿石青色锦袍的,“那也是灵州城中有名的一群世家官宦子弟,与兄长们颇有几分交情。他们常在一起骑射狩猎,打马球的技艺亦是不分上下。”
孙夏则看向场边的计筹架,松花队得了十五筹,石青队十三筹。只需一队击满二十筹,便算是赢了。如今不过相差两筹,松花队领先,石青队却仍有机会。这场球赛已经过了大半,约莫午时前定能结束。若是下午还有人意犹未尽,说不得便会临时组成球队,到时候他或许也可下场试一试了。
不多时,球队便换了马与袍服,继续满场飞奔。李十二郎看得很是投入,激动之时甚至握拳跳了起来,毫无所谓的名门世家贵公子风范。李遐龄虽也兴奋,但总觉得若没有谢琰下场便像是缺了什么似的。在比赛间隙中,他偶尔左顾右盼,突然于观战的人群内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奔了过去:“阿兄!!”
那位着一身竹青色窄袖翻领袍的俊秀少年郎,可不正是风度翩翩的谢琰?他闻声回首,见是李遐龄,似乎也并不意外,噙着笑道:“果然,来马球场上便定能遇见你们。阿夏可在?你们是随着谁一同过来的?”
“李家十二郎带我们来的,大兄正坐在那里看球呢!我们的坐席视野更好些,阿兄一起去么?”李遐龄回道,想到不日谢琰便要远行,又难免有些惆怅,“阿兄要跟着祖父出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谢琰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先前此事不便明言,如今你们都知道了也好。”说罢,他忽然顿了顿,眯起了双眼,乌黑的瞳眸中掠过几丝无奈与纵容:“玉郎,元娘与二娘可是随着祖母去了内院中?”
李遐龄点点头:“有十娘姊姊在,便是再无趣的饮宴,阿姊也会觉得高兴罢。”
“呵呵。”谢琰挑起眉,带着他越过人群,朝着观战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而去。李遐龄刚开始尚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待瞧见三个连帷帽也没戴的盛装小娘子时,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失声叫道:“阿姊?!”
李遐玉三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马球场上的你来我往,丝毫不在意周围那些世家子弟好奇打量的目光。就算在长安,看马球亦是世家贵女们喜爱的活动,更别提民风彪悍的灵州了。她们如此行事,倒也算不得出格。
不过,因周围喧闹无比,待听得李遐龄的呼唤声时,谢琰已经近在眼前。
李丹薇从未见过谢琰,有些稀奇地观察着这个少年郎,心中暗暗赞叹:若是仔细论起来,便是她嫡亲的兄弟李五郎、李十二郎,也没有眼前这个少年这般出众的风姿。不论谁见了他,恐怕都不认为他会是寒门之子。若非顶尖世族,绝对养不出这般雅致而又隐藏骄傲的铮铮风骨。她早便知道此人只是李遐玉的义兄,不禁猜测起了他真正的身份,心中猛然浮现的自然是——陈郡阳夏谢氏。
“阿兄?”李遐玉亦是喜大于惊,脸上浮起笑靥,“原以为阿兄入了军营,便再也见不着了呢。莫非,阿兄是随着祖父来的?”如此盛大的宴饮,作为正四品折冲都尉的李和自然能得到邀约。不过,谢琰当初的身份是他身边的部曲,为何却能够来到处处皆是世家官宦子弟的马球场当中?
谢琰回道:“因得了婚使特许,我恢复了身份跟随在祖父身边。”提起此事,他便不免想起昨日军营中的片段。当时他正以部曲的身份,与军营中其他折冲府的府兵较量,屡战屡胜,给河间府挣足了颜面。李和极为高兴,许诺不再计较他先前给李遐玉私下透消息的行为,还答应共饮那坛他珍藏已久的富平石冻春。祖孙二人想到石冻春的滋味便馋了起来,正要回军帐开怀畅饮,旁边便有人将他们唤住,说是也想试一试身手,却不想上场的竟是那位婚使带来的部曲。谢琰十战五胜,来到婚使跟前——那人抚着胡须大笑,却对李和道:“这小子哪里是什么部曲?莫不是李都尉的孙儿罢!!部曲家可养不出这般风骨的少年郎!”
“阿兄见过婚使?”李遐玉神情中多了几分急切,“那位婚使可是好说话的?”
谢琰立即收回浮动的思绪,笑道:“阿玉,原来你还念着呢。祖父说得是,你很不必冒险行事。先前咱们都想得差了,此番毕竟不同寻常,还是谨慎些为好。”
李遐玉很快便冷静下来,又问:“婚使究竟是何身份?我先前还与十娘姊姊说,不知能不能远远看一看这位从长安过来的高官呢。只是,想到宴请婚使必定在外院正堂,我们根本不可能进去,这才来了马球场。”她们也是想着马球场如此热闹,或许都督会引着婚使前来观球,才悄悄地过来了。
“想不到你竟如此好奇。”谢琰道,“此番婚使不是旁人,正是兵部尚书崔公。”
“兵部尚书崔公?那位曾数次出使突厥、吐谷浑的崔公?”旁的高官李遐玉或许不知,但与边疆兵事息息相关的众多名将名臣,她皆记得一清二楚。这位崔公,便是博陵崔氏二房的族长崔敦崔礼之。他深识突厥、铁勒、回纥等诸蕃之情,精通蕃语,频繁奉命出使安抚诸部落,数度化兵戈之乱于无形。从灵州都督转任兵部侍郎,又升任兵部尚书。虽说当初出任灵州都督只不过几个月,但说来与灵州也很有渊源,亦曾是李和的顶头上官。
李丹薇也接道:“就是那位崔公,书画诗赋策论四绝的崔子竟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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