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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到了月底,苏离并没有去催问段洪蕤送碧憔出城的事,段洪蕤也全无此类迹象,每日说些无关紧要的问候话,大家都好似忘了此事一般。
眼看又一日即将平淡无奇的拉开帷幕,清晨时分,林芷薇亲自端了炖好的参汤来到碧泓园,说:“刚熬好的,快趁热喝吧,苏离你和碧憔姑娘都是大病初愈,得好好补补。”说完,冲苏离使了个眼色。
苏离心中一动,接了碗很自然地谢过林芷薇,碧憔却淡淡说:“多谢夫人,碧憔命贱,消受不起。”
眼见林芷薇面露难色,苏离猜想这人参鸡汤里一定有乾坤奥妙,于是拉了碧憔的手到一边说:“不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了,你也说过,你是有任务在身的人,用这样敌对的态度对她,难道就有利于你行事吗?”碧憔看她两眼,眼神软了下来,踌躇一下也就接过碗喝了。林芷薇看在眼里,一抹欣慰的喜色浮上眼底。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药力便发作,林芷薇道:“这是太子从一位私交甚笃的医者朋友那里拿来的,可以让人假死四个时辰。委屈碧憔姑娘暂时躺在棺材里,我们借丧事的名义出城去,等她醒来已经身在回国的路上了。”苏离点点头,望向婢女们正在伪装的碧憔,这种紧急时刻,自己居然生出了几丝不舍,真是要命。当即强迫头脑冷静下来,算算还有一点时间,走到书桌旁边去,拿笔在手绢上写了几句短笺,折起来放到碧憔衣襟中,然后退到一旁,默默看下人将她抬到了棺材里。
合盖时,苏离突然说:“我可不可以送她一程?……我,隔得远远的看着就行。”林芷薇笑道:“当然可以,我和你一道去。也不必远远看着,就在队伍旁走罢。我知道你舍不得。”苏离换上凶服,不知为什么,明明不是真的送葬,心里却压抑非常,大概是此番生离,再相见已成奢望,与死别并没什么区分了吧。
队伍吹吹打打的出了门,苏离扮成其中一婢,走在棺材旁边,低着头缩在帽子下,要认出来倒也不易。一路都平安无事,无论官员平民,见到是段府的轿子,全都肃穆以对,看来段洪蕤在他们心中的威望绝不亚于当今太子锦隆呢。
到了城门,例行盘问,林芷薇探身出轿说:“各位官爷,是我。昨日一个丫鬟去了,我与她相伴数载,很是投缘,想亲自送她一程。”守城官兵见是林芷薇,恭敬道:“夫人善名谁人不知,还请节哀顺变。”说着让开道路,这时突然尘烟滚滚,有一队人马从城外急驰而来,官兵立即警觉,未待查问,那十来个人已经风尘仆仆的冲入城内,骏马嘶啸,所有人都是一袭黑衣斗篷,短刀悬腰的备战装扮。
为首队正高声道:“什么人?不知道已经封城了吗!围起来!”霎时间马背上人人长矛加身,队伍最前面的骑士勒住缰绳道:“得了得了,还真放肆,不认得我了是怎么着!”说着捏住帽兜,往后一拉。
待看清来人,队正惊怔须臾,突然高喊道:“是三皇子!三皇子他回来了!”
苏离听不懂锦语,只是直觉下猛地抬起头来,这时城内城外已经人人奔走相告,欢呼成海,将那十几名骑士围得水泄不通,苏离只觉一片窒息,喉咙里塞得满满的无处宣泄,半年多不见,马背上的锦蓝高了,也壮了,整个人带着清凛的气势,在旭日初生的早晨冲进了她的视界。
第116节:血祭(1)
第四章 血祭
一时之间,举国沸腾,大摆欢宴,段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林芷薇很是高兴,将锦缎绫罗铺了一屋地挑选:“苏离肤白,还是穿一些常人不敢穿的颜色好,绛红如何?”苏离坐在一边梳发,她很想堆出些笑容来迎合林芷薇,只是心中忐忑实在无法掩饰得周全,只好轻声说:“芷薇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苏离全都听你的。”
最后穿了一套琉璃蓝底色的礼衣。锦国着衣风气开放,女子大多敞襟,露出胸口及锁骨,苏离衣领紧扣,含蓄婉约之余,更显得脖颈修长纤细,别树一帜。林芷薇换穿了一身朱衣,笑道:“还是你好,可以随意穿戴。”她是命妇,朝谒帝皇及其垂辇时必须穿特定公服,因此对苏离的一身艳羡不已。
马车来到皇宫门外,正要下车步行,苏离忽然扒住车门,迟疑道:“芷薇姐,我……还是不去了……”林芷薇嗔怪道:“哪里话!即便人山人海,我打赌锦蓝想见的人不出三个,你便是其中之一,怎能不去!”硬是把她拉下,“快些,你段大哥还在里面等呢!”苏离也想不出理由敷衍,总不能这时再说身体不适,就算躲得过这一时半刻,以后总要面对的,届时怎样圆谎?
心中有个声音反问:你不是说能再见他一面,即使死也甘之如饴了么,怎的近在眼前,偏又退缩了?这时有人在耳畔笑道:“怎么才来,里面那个等得都不耐烦了。”林芷薇笑着见礼:“见过太子殿下。”锦隆说:“好了好了,今天突地正经起来,平日里不见你对我这样恭敬。”苏离望去,只见他一身冕服,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宗彝九处纹章,光这一身就与平日里大大的不同起来——除了笑容没变外。
锦隆道:“庆典还未开始,你随我来。”说罢揽住苏离肩头往里带,一直把她拉入宴厅旁边一处小小的园林,苏离进去,隔着帷帐垂帘听见有低低的笑语传来,想是一家团聚,正享天伦,苏离向后看去,锦隆合了门,继续推着她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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