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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出冷不丁问了句:“今天那颇有脾性的妍丫头,真的被兄长罚去跪祖宗了?”
兰姑好像早就知道秦月出会问起,答道:“可不是吗,虽说这天还不见冷,但是不吃不喝跪到明天一早,也得去半条命,现在的姑娘,哪个不是娇生惯养,比不得我们那时候。说来也巧,祖先堂就在咱们这附近,因为位置偏,丫头婆子很少往这来,眼见到月底了,四房的开销又吃紧……统共没两个丫头,估摸着也没人给送个吃食。”
“真是可怜。”秦月出摇了摇头,兰姑听出了秦月出的怜意,以为秦月出这是要替妍姑娘做主,去老爷那讨个情面免了她的罚,谁知秦月出只默了默,接了下半句:“总得吃了饭再跪吧。”
兰姑顿了顿,这下才算真正摸清了自家小姐的意思,扭头让知义跑腿:“去,请妍丫头来这吃饭。”
“这……”知义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对秦月出和兰姑道:“这不好吧,老爷前脚跟开口要罚妍姑娘的,老祖宗您后脚跟就把人给接来了,况且那妍姑娘今天还对您不敬了!”
“老祖宗让你去就去吧。”知礼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看聪明人知廉,该不说话时就少说话,就是叽叽喳喳的知耻,也知道绝不在主子吩咐事情的时候唱反调,知义那话,要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兰姑劝倒站得住脚,由知义说,就越矩了,偏知义一根筋,不懂知礼的好意提醒,知礼无奈,小声地提了一句:“许是老祖宗有话要问妍姑娘呢?”
知义这才恍然大悟,这府里所有人都是老油条,明面一套,背地一套,但唯有那四爷的闺女妍姑娘却与众不同,妍姑娘十岁才回府,在这府里是最干净的人儿,没那乱七八糟的利益纠纷,况且以妍姑娘的脾气,绝对是有什么说什么,老祖宗要问话,自然是从妍姑娘着手最好,还是老祖宗高明,想到了这一层!
知义这会缓过神了,掩嘴笑道:“老爷只罚了妍姑娘跪祖宗,咱们老祖宗就在这呢,跑那么远做什么。奴婢这就去请妍姑娘。”
“这丫头!”兰姑哭笑不得,这四个丫头里,就属知义和年纪尚小的知耻最不让人省心。
倒是秦月出没有察觉出刚才知义那变戏法一样的心情百转千回,她不愿辜负了知耻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偏偏就她们主仆几个吃不完也是浪费,秦月出便想差人去请几个来一起吃,无端端去请外院的丫头婆子一起用膳,没准还把人吓出毛病呢。这么晚了,兄长肯定在嫂子那歇下了,各房的人她也不太熟,都这个时辰了,他们早该吃过了,就算还没吃,等他们来了菜都该凉了,想来想去就想到了秦妍,兰姑方才提了一嘴,她就在附近,且还没吃饭,叫她来吃饭不是刚刚好?
没多久,知义就把秦妍给请来了,知耻手脚麻溜地给秦妍添了副碗筷,兰姑年纪大了,秦月出好说歹说才让她陪着坐着,其余四个大丫头都站在桌边伺候着,通常这满桌的菜,等主子用完了,她们便能坐下用了。也不是秦月出讲究规矩,实在是她劝不动这四个丫头。
见秦妍来了,秦月出也和善,想着自己是个长辈,便慈眉善目道:“妍丫头,坐下一起用膳吧。”
秦妍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张稍显稚气的面庞一本正经地流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来,是说不出的古怪,她原本和这位老祖宗也没过节,只因为她是秦家的老祖宗,秦妍今天中午在立德堂上时,才将她一起怨怼上了,如今秦月出不仅不记前嫌,还让她坐下吃饭,秦妍颇为倨傲的面容上呈现了几分迷惑,但嘴里仍是不愿屈服:“老祖宗,您是秦家的老祖宗,可未必是我秦妍的老祖宗,今日我不跪你,正如我不愿跪祖父祖母那般,因为秦家从未善待过我。您也别看大房二房他们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喝他们一杯茶,都指不定能被毒死!这样的秦家和秦家老祖宗,秦妍高攀不起!”
这话说得多别扭啊,一面要让自己和秦家撇清关系,可一面又自称“秦”妍,唤兄嫂时是一口一个“祖父”一口一个“祖母”,一面觉得秦家水深、处处危机四伏令人厌恶,一面偏偏又耐着性子留在这秦家……不过秦月出也体谅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脾气也犟,没少气得不周那老头吹胡子瞪眼。
秦月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颇为慷慨:“既然你不愿意唤我老祖宗,便不唤就是了。我又不是让你来这里唤老祖宗给我听的,让你来吃个饭,怎么也那么多规矩。怎么这些小辈们之间的关系竟是这样不睦?”
说完,秦月出有些痛心疾首:“我瞧着他们今日在我面前,却也都乖巧得很,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吵架实在没意思。”
秦妍一时无言,像见鬼了一般看着思维跳脱却又一本正经的秦月出,一时摸不清她什么意思了,不是来追究今日她冲撞她之事,为何要召了她来,但看秦月出一脸不知事态炎凉的模样,还以为她那些小辈们个个乖巧,秦妍是又气又好笑,都被人算计到牙口了,这所谓老祖宗还不自知,便道:“嫡长子秦子书,虽心地不坏,可他既懦弱又无能,正是因为他无能,祖父至今不肯放权给嫡长子,整得整个王府乌烟瘴气,争权夺利从未消停,这府里从上到下,却没一个人不是势利眼!”
秦月出点头,据她这两日的了解,兄长确实一直不曾许诺百年之后,谁将世袭这顶铁帽子,掌王府大权。兄长是个极其重视规矩的人,自古家权都在嫡或长中传承,老大两个字都占了,理应将爵位交给他,也许兄长有别的打算和苦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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