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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夜,胡同里月光如水。我站在槐树下听到柏燕家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穿着一件新裙子像一只小鸟向我跑来。
“漂亮吗?”她在我面前停下,笑吟吟地问。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背带长裙,领口和袖口都绣有蓝色的小星星。她的眼睛哭得有点肿,却大大的很明亮。她学大人那样把辫子散开披在肩上。我说:“燕子你该梳头了。”她锥子似的眼神刺了我一下:“用你管。”
墙脚草间的一只蟋蟀叫了,随即槐树下的也叫了,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加快。她扬着脸。月光使她妩媚。我很突然很蛮横地抱住了她,她来不及转身。爱情只是个盒子,包装着肉欲。那时我心里多少有一丝淫欲。她噘着嘴,用很小的劲挣扎,我不知道她搬劈柴的力气哪儿去了。她安静下来,咬着嘴唇仰望夜空中湛蓝的银河,随即叹了口气,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她聆听着我的心跳,感觉着我的要求。我咽口唾沫。她说不可以呀。我却已吻住了她那惊颤的玫瑰花瓣。吻住了疑问,吻住了拒绝。最纯洁的羞涩在绽放。那初吻真的似月光般温柔,可惜有点韭菜的味道。她中午吃的饺子。而我感觉不出。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她扬着的脸上有一种玉的光泽,雀斑不见了。我眼前渐渐模糊。忽地黑暗了。眩晕了。大地在旋转。后来我知道这感觉在我一生中不会有第二次了。
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拂在我的脸上。我想打喷嚏。我闻到她耳边的芳香。脑子清醒了。尘根却瞬间勃起,无比坚硬。那一刻我长大了。我紧紧抱着她,我只想撒尿。然而她羞红了脸推开我说:“坏东西”。我又抱住她,她却很害怕,用搬劈柴的力气挣脱来跑了。跑了几步她突然停下,回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我,她吐了吐舌头对我说:“流氓。”
从此她不再理我。她认为我是个危险的人。其实我的确很危险。
从此,当我寂寞,当我走路,当我一个人看电视,当我剥橘子,当我手淫,我都会听到她说“流氓”。那一夜,我第一次自慰。我回到家躺在床上拉灭灯,我并不困。今生今世我要谢谢我的左右手。
性幻想往往带有犯罪意识。我的嘴上长出胡子,心里也生出邪念。青春期不知不觉到来了。青春期一过青春也就完了,正如天一黑什么都黑了。我幻想着做爱。那几天我日记中的风景篇篇阴郁奸险。
转眼初中毕业了。柏燕考了市里的卫校,只有暑假寒假才回来。我上了高中,强子当兵去了青海,小武待业在家。不知为什么我整天精神恍惚。世界上每一颗不快乐的心如每一株不快乐的草。寂寞。失落。仿佛被人遗弃。
我经常逃学和小武坐在路边看街景,或者去台球室打球,球打偏了后我们都响亮的说声“×”。我和小武讨论过人生。小武说自己就是自己,和人家的人生有什么关系。小武说他要挣很多很多钱。“有了钱什么不能干啊”,然而他却在一家汽修厂的车间里干了体力活。车间里机器轰鸣,尘土乱飞,墙壁上写满了工人的淫诗秽语。其中有句――手淫吧――令我今生难忘。
我爸这个浑蛋是建筑公司的一个项目经理。我妈这个骚货是县医院的护士。我想起医院里那条林荫路,我妈牵着我的手像牵着一只小狗。空气里有浓郁的梧桐花的香味。我妈的白大褂一尘不染,我的则有些皱。
我爸和我妈经常吵架,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活中我们常常犯着琐碎的错误。
有那么一个夜晚,停电了,院里很热,蚊子飞舞。我和妈在院里吃晚饭,爸下班回来带回来一只小猫。妈嚼了一块肉喂它,它不吃。我就抱它到胡同里玩。柏燕叫它咪咪,强子叫它小黑,小武说长得跟傻蛋似的。我说这是我的猫我宣布它叫皮球。
回家后我发现爸妈早早地睡了觉。我待在漆黑的客厅里,我听到低沉的喘息声,我抱着小猫笑了。其实我是个善良的孩子。那一夜,是我记忆中唯一感到幸福的一夜。那天是我生日。
后来爸妈又吵架,盘子摔碎了,茶杯摔碎了,我流着泪在自己的房间里把猫吊死在了椅子上。我想自慰也许和爸妈吵架有关系,也许没关系,谁也找不到原因。人性深处总有些无法解释的事,例如,人一生下来就和性有关。
高二那年我被学校开除了。我很喜欢一个人去看电影,散场后我有种无比凄凉的感觉。一个人回到家,我几乎天天夜里做梦,梦到我坐在学校里的秋千上踢着地上的残雪,梦到玫瑰花丛下埋葬着一张破纸,纸上写着柏燕的名字,梦到我和柏燕、强子在胡同口堆了个雪人,然后喊二三,一起向它拳打脚踢。
这时,纷乱的脚步中一个不太重要的女人走进了我的生命。我妈得了胃癌,切了半个胃后便不能下床,每到夜里疼得满床打滚。我爸生意很忙很少回家,就找了个保姆照顾我妈。保姆叫如月,比我大8岁。她很漂亮也很穷,整天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红色连衣裙。我有着邪恶的思想,认为她很性感,而且是那种穿红裙子的性感。我还蔑视她,以一个少年的高傲。看不起她的名字,她的职业,她的身体。
如月是个乡下人,说话土里土气,小武叫她十一妹。我不可能爱上她,却想用恐惧占领她,占领她的身体。我已经不是处男,因为我手淫过。可我还未尝过禁果,那一定是很美妙的事。手淫和堕落可能是两姐妹,它们的母亲叫空虚。我很空虚,无所事事的灵魂在流浪。除了上街游逛便闲得无事。为了看世界杯足球赛我天天等到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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