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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适时打断了云蕾的话。 屋中一片静谧。 云蕾微张着嘴巴,有些惊讶,半晌后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许是她听恰了? 看到云蕾眼中的惊愕,沈霁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无奈道:“你以为我为何会回牧云寨寻你?” 云蕾:“你守诺。”毕竟和离那一日,他说过他还会回来寻她的。 沈霁的眉头微蹙:“那你又以为我为何频频去晋州?” 云蕾有些不确定了:“约莫是因公事?” 沈霁眉头紧蹙,声音更重了些:“这次扬州城来的本应是另外一位大理寺少卿,你又以为为何最终是我来了?” 她反问了那么多,便是个傻子都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为了她而来。 云蕾一脸的难以言喻,复杂的看着他。
“沈霁……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那半年夫妻你也很明确的表示过对我没有感情,但你又为什么说出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沈霁抿唇,四目相对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大概是我后知后觉。离开的第一个月,频频想起呢,第一年更是想念,等仗打完了,我便迫不及待来寻你,但你不仅避而不见,还让人打晕了我,把我送走。” 听到沈霁的剖白,云蕾却没有觉得惊喜,反倒觉得有些压力。 她只是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可沈霁,不是什么事情都可轻易反悔的,纵使我对你有几分感情,但是还不足以让我吃回头……”顿了一下,这个比喻好似不大恰当,也就径直道:“反正我是不会回头的。” 沈霁面色不变,黑眸幽深地望着她,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既然对我的几分感情还不足以你回头,那我便让你对我的感情回到那时的热烈。” 云蕾心头微颤,但面上却是轻笑了一声,说了两个字“是吗。” 之后便收回了目光,沉默。 沈霁也不说话,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就这么了许久,云蕾困意上涌,她也不管还在屋中的沈霁,闭上眼直接酝酿睡意。 哪怕今日已经睡得够多了,那困意也不强烈,但她也想睡上一觉,好避免与他同在一屋檐下的沉默。
75. 七十五章 逃走被截胡。 当年表现得满不在乎的人是他, 如今想回头的人也是他,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牧云寨的女子不是那种身居后宅的深闺怨妇,更做不来那等自艾自怜等着丈夫垂爱行径。 所以听了沈霁那晚的话, 担心自己受不了美□□惑,云蕾就一直想要避着他。 可现在现实却是她躺在床上,连行动都不便,又谈何躲人? 能躲藏的地方也就是躺着的这一张床, 要躲他, 无非就是两个选择――或被衾蒙头, 或转头不看他。 可想想这行为实在太过幼稚, 便也就作罢了。虽没有如此, 但这两日下来, 却是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沈霁似乎不在意她忽然冷淡下来的态度, 他依旧是每日一早便送来汤药和早膳, 让她喝了药, 然后再留下两颗蜜枣给她解苦。 就这样没有任何的对话的过了三日,再送药过来的已经不是沈霁,而是女护卫。 云蕾倒没有意外, 昨夜沈霁送药过来的时候就与她说了,他今日一早就会回城,等城中时局稳定下来, 他就会再回来看她。 她可半点都不想他回来,不过他走了, 她也还是松了一口气。 那知府还未解决,他下一次过来应会隔个十天半个月,如此也好,她再休养几日就想办法离开这庄子回城。 她想离开这庄子倒不是为了避开沈霁 主要是不放心城里的事情, 其次才是不想让自己让沈霁觉得他们二人尚有可能。 心底有了打算,在多休养了五日后,明显感觉到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她也不是养在闺阁中那些个娇滴滴的千金,以前也受过伤,所以她对自己现在的伤势还是有数的。 时下下床行走了,也就是动作比较大的时候,腰际会疼,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几日她都是趁着屋中无人的时候才下的床。
下床之后,便会打开窗缝和门缝,暗中观察了外边的看守情况。 院子外边有院中来回走动的守卫,他们步子很轻,轻到毫无声息,一看就是练家子。 看到外边有看守,云蕾略一揣测便反应了过来――沈霁猜到她会逃走。 所以就把她软禁在这庄子养伤了? 身手皆不差,以她现在这副带伤的身体硬闯出去,只怕一个都打不过。
打不过,那也只能靠智取了。 差不多到了女护卫过来送饭的时间了,云蕾微微阖上窗缝,随而上了床榻,盖上棉被,好似从来没有下过榻一样。 女护卫端着早膳进了屋中,随而环视了一眼,屋中的摆设什么都没变,正在思索之际,床上的云蕾作势要起来。 “我的身体好像好了许多,我好像可以起身了,我想下床走一走。”已经撑起了半个身子。 女护卫见状,立即收起了思绪,放下手中的托盘,走上前:“大人吩咐过了,姑娘这一个月都得在床上静养,不能下床,望姑娘不要为难卑职。” 在女护卫走过来的时候,云蕾已经坐了起来。 云蕾理所当然地道:“你不说我不说,沈霁又怎会知道?” 女护卫扶上云蕾的手臂,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还请姑娘躺回到床上。” 云蕾轻“啧”了一声,随后小声嘟囔道:“真不懂变通。” 在女护卫略一用力,欲把云蕾按回到床的时候,云蕾伸手推开她,沉下了脸色:“我说了,我要下床走一走。” “姑娘请不要为难卑职。” “你是沈霁的手下,我与沈霁毫无关系,不需要受他管辖。”说着云蕾再度伸手去推女护卫。 女护卫没有察觉到,那伸过来的手忽然变了手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手刀便直接朝着她的脖子劈过来了,想要做出防备却为时已晚。 云蕾在牧云寨中被看守时,或是打劫贪官恶霸之际,便没少做这等把人劈昏的行径。
熟能生巧后,在把人劈昏这一能力上面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从未出错。 在女护卫昏倒跌下来之际,云蕾快速的扶住她。因要扶一个人,使了力气,腰际在那一瞬间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但还是咬牙忍着疼痛把女护卫放到了床上,然后开始脱下女护卫身上的衣服,快速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女护卫的身形与她相似,再者也只是简单的把一把的长发束了起来,没有繁琐的发髻和发饰,倒是让云蕾更加的方便了。 把女护卫放到了床铺上,然后拿起托盘,微微打开门缝,在观察到看守的人并未看向房屋的时候才打开房门,快步走出。 她早已经熟悉了女护卫走路的姿势。在出了房门之后,镇定自若地低着头往外走,尽量避免让人发现端倪,所以只能走好似无人的走廊。 那些都没有问题,只是背脊挺直,刺骨的疼痛让她额头沁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她多日来都是躺在床上,不知这宅子布局,只能先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略微观察一二才行。 在回廊处拐了弯入了一个小院,院中似乎无人,便抬眼打量了一番。
这小院是后厨,看了眼后厨小院的围墙外,隐约可见树木。 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正要思索着拖着一副受伤的身躯如何攀爬过围墙之际。 隐约听见了有脚步声传来,心下一紧,莫不是女护卫已经醒了? 可又不对,便是练家子被劈昏,最快也得一刻后才能清醒过来,而她现在离开还不到半刻。 听那脚步声,不似练家子,反倒像是普通人。
云蕾一愣,暗道这庄子里怎还会有普通人? 眼下也容不得云蕾细想,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人发现。 左右看了眼,没有躲避的地方,她索性扮作女护卫快步入了厨房。 厨房尚熬着药,她想,应该就是她的药。
她背着厨房的门口,低下头,拿起了小蒲扇假意的扇着炉火,佯装在熬药。 虽在熬药,可却是警戒的听着那越来越近的细微声响。
不消一会,那细微的脚步声停在了厨房门处。云蕾那握着扇柄的手暗暗收紧,心下也渐渐生出了紧张。 门口处站着的人,目光落在了厨房中背影上,只一眼就分辨出了是谁。 他低缓了一声:“阿蕾。” 清沉无奈的嗓音落入了云蕾的耳中,惊得她手一松,手中的蒲扇“啪嗒”的一声,落到了厨房的置物台上。 是沈霁。 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城中吗,怎会忽然回来了? 他已经确定是她,她在思索着要不要硬着头皮假装下去,可又想到太过像一个跳梁小丑了,也就歇了心思,以不动应万动。 沈霁风尘仆仆的从城内赶来,天气寒冷,因想要快些过来,所以骑的是马,身上的大氅带着些许的寒霜。
他从厨房外走进,站到云蕾的身侧,把厨台上的蒲扇拾了起来。 云蕾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寒息,没有太过在意,随而目光落在他的颈项上,略有所思。 在云蕾在打着坏主意时,看着炉火的沈霁不疾不徐地道:“最好不要动这个心思,即便你打晕了我,可你只要出了厨房这个门,便会有人拦下你。” 云蕾闻言,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微眯眼眸:“所以从我出了房门那一刻,我就被人发现了?” 沈霁抬起浅眸望向她:“他们是锦衣卫,反应能力很敏锐,你出来后,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留在宅子中的人有两名是锦衣卫。 而这些锦衣卫,此次来扬州,受命听他差遣。 目光触及云蕾苍白的脸色,沈霁眉头瞬间紧蹙了回来:“大夫说你尚未能下床,赶紧回去。” 云蕾从屋中走到这,有些吃力,她心道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如今也逃不走了,挣扎也是徒劳,她看了眼不仅大氅上是寒霜,便是那张俊脸上都是寒霜的沈霁,最终妥协。 “回房后与我说说城内什么情况。” 沈霁点头:“等你喝了药后,我便与你细说。” 云蕾背脊疼痛难忍,但还是硬撑着。 今日还没疼痛到这个地步,可大概是方才劈昏那女护卫,再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牵扯到了腰伤。 她转了身,朝门外走去,可每走一步都疼得似被刀子狠狠地扎进腰里边一样。 没走两步就晃了晃身子,而下一瞬便被人以温和的力道抱了起来。 云蕾看了眼抱住自己的沈霁,有气无力地道:“从这到我那屋子,那么长的一段路。你还是把另一个女护卫喊来罢。当着下属的面让我摔了,出丑了事小,可若是把我摔得腰骨断了,接不上去了,事就大了。” 沈霁黑眸没有太大的变化,只平静道:“不会让你摔了的。”
抱着云蕾,他缓步往厨房门口走去,脚步稳健没有半点的停顿。 “要是摔了呢?”她虚弱的问。 “没有这个可能。”斩钉截铁的回了她的问题。 等出了厨房门口,走了片刻,感觉到抱着的人轻飘飘的,他无奈地轻叹了一息:“比起小半个月前,你轻了许多。” 疼得意识已经有些游离的云蕾腹诽――天天汤汤水水的,日日都是清粥,连点油腥都少见,是人都得瘦。 回到放房中,沈霁动作小心翼翼的的把人放到了床上。 先前躺在床上的女护卫已被唤醒,如今在门外候着。 沈霁拉起被褥,盖到了云蕾的身上。
转身去给暖炉加了炭后,才回到了床边。 在床沿坐下,看着云蕾的眸子中少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目光触及她那苍白的脸,沈霁伸出手,指尖在她的脸颊轻轻抚过,随而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心。 许久后,他再度轻舒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为了让你能养好伤,我只能想出一个下策来应对你,但愿你醒来后别太恼我。”
76. 七十六章 送糖 云蕾昏睡前记得是沈霁把她抱回来的。 醒来后, 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摔断腰,腰际也就只传来细微疼痛,没有太大的问题, 故而让云蕾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多年前,沈霁在她眼里就是个普通书生,就是比那些个文弱书生好一些的书生。 虽然他能做一些粗活,可她总是觉得他肩不能扛, 手不能提。 多年不见, 他这手劲倒是大了许多。 屋中无人, 云蕾正要伸手舒展一下, 可才抬手却听到了细碎的声音。
像是她在牧云寨养过一只养不熟的小犬, 用细铁链拴着, 它动时引得铁链发出来的声响。 云蕾隐约觉着自己的手腕上似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她伸出另外一只如常的手, 缓缓地掀开被褥, 原想坐起, 但奈何遁走时又不小心牵扯到了腰伤,时下只要动一下腰都隐隐作痛,她也就消了坐起的念头, 而是抬起手。 目光在触及右手手腕上泛着寒光的手铐,还有那连着手铐的细长锁链,锁链连接着大床的柱子。 云蕾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锁拷, 几番吐息来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还是忍不住。
“沈霁!”咬牙切齿的大喊了一声。 声音虽不大, 但却传出了屋子外边,屋外的两个护卫面面相觑,都觉得莫名。 但人总归是醒了,还是有人去厨房告知了正在熬粥的沈霁。 “云姑娘醒来后, 似很生气的喊了大人的名字。” 沈霁沉吟了一下,用粗布包起炉子上的砂锅盖,随后盛了一碗肉糜粥放在托盘中,再而端起。 看向护卫,吩咐:“你去我房中,把桌面上的那包糖果取来。” 护卫愣了一下,心道大人这是要用哄孩子的方式哄云姑娘?
要哄好,怕是有点悬。 沈霁端着托盘走出了厨房,出了后厨小院,走过回廊到了云蕾的屋外,隐约可听到锁链乱颤的声音。 暗暗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才推门进去。目光落在床上,想要把自己的手从锁烤中挣脱出来的云蕾,沈霁面色平静的解释:“这锁链是锦衣卫用来缉拿要犯时特质的锁链,虽细却无比坚韧,刀剑也砍不断。。” 云蕾转头瞪向他,冷笑道:“少卿大人可真是公物私用,这等要物用来困住我这个弱质女流,难道不觉得公私不分,甚至有些卑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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