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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玉笑道:“今日这花船上都是我们轻烟楼的红牌,个个花容月貌、才艺了得,你瞧那些秀才眼珠儿都在我们身上打转呢,唯有他目不斜视,方才佩玉姐姐去给他送天阙茶,他坐怀不乱,连茶都不要呢,独自在船头喝闷酒,你说说,他是否和你一样?”
啪啪,那恩客乐不可支,“肯定是了,他姓甚名谁?你与我引荐一下。”
佩玉当然不会出去点破,她笑道:“我不认识他这样的人呐,也甚少来我们这花船上玩。他爱喝酒,你就拿一壶好酒过去和他套套近乎呗,怎么了?像您这种惯看风月的人,还会打怵这个吗?”
恩客呵呵一笑,给了丰厚的打赏要鸣鸾拿一壶好酒来,他对着镜子重新施了脂粉,描了眉毛,涂了口脂,还整了整衣衫,接过鸣鸾拿过来的一壶状元红,朝着船头沈义然走去,鸣鸾看着恩客的背影,嘴角泛出一抹冷笑来:那壶状元红里她偷偷掺进去轻烟楼特制的迷药,这沈公子喝了,今晚必定与恩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沈义然孤单久了,突然被人热情的搭讪,心下有些慰藉,暗想也不知所有人都趋炎附势,围在白灏身边打转嘛,这位仁兄就慧眼识英雄,与我相谈甚欢,今晚凑份子的银子不会白花了。
那人一直劝酒,沈义然也豪爽的饮下,半壶酒下去,沈义然就觉得不对劲了,喂!我说,这位仁兄你手脚放的好像不是地方,啊,登徒子!
沈义然又气又羞,欲推开此人的纠缠,这才发现自己腿脚无力,那人还以为沈义然是欲拒还迎呢,乘机将沈义然抱起,低声道:“契弟,你喝醉了,哥哥带你回房休息。”
契弟!沈义然这才明白对方是在图他的色了,他愤然骂道:“胡说八道!我何时要做你的契弟了?你爱男色,金陵城有的是福建小倌,在这里胡搅蛮缠做甚?”
沈义然一边大骂,一边拼劲全力挣扎,就在这时,一个人过来将那人扯开,还顺势给了一老拳,“大胆淫贼!敢在此处撒野!”
沈义然无力的靠在甲板栏杆上,发现给自己解围的居然是白灏,他喝了几杯酒,觉得有些气闷,便来船头清醒清醒,恰好撞见这一幕,便冲过去给前任大舅子解围。白灏骑在那人身上,好一顿打,那人鬼哭狼嚎的,直说冤枉,这动静闹的太大了,官妓、秀才还有龟奴都涌到甲板上看热闹,鸣鸾见佩玉鬼鬼祟祟躲在人群中的模样,立刻猜出了原委,担心被说破坏了轻烟楼的名声,便赶紧吩咐船夫靠岸,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客人送到岸上医治。
众人退散,白灏婉拒了苏州同乡的邀请,独自在甲板陪着怒气未消的沈义然,鸣鸾提了一壶掺着解药的醒酒汤来,白灏接了,亲自给沈义然满斟了一碗,还送到他唇边,沈义然本来要拒绝的,可是现在他四肢无力,连茶碗都拿不稳,只得就着白灏的手喝了,白灏欲将他扶到舱内卧房休息,可是沈义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听“卧房”二字本能的打起寒战,摆手道:“卧房憋闷,我就在甲板上醒酒,这里风大,凉快。”
虽说已经入秋了,但是秋老虎依旧厉害,就等着一场秋雨一场凉了,白灏刚才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书生意气爆发时也不能小觑,挥着王八拳将登徒子脸上打的稀烂,也是汗流浃背,甲板上的风正凉快,便将沈义然扶到龟奴搬的一个躺椅上躺下,自己则坐在躺椅上给沈义然搽汗喂醒酒汤。
在仇人面前出糗、还被仇人所救,沈义然觉得今天这脸丢大发了,便别过脸去不肯喝,说道:“白公子是举人老爷,又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怎能由您亲自充当灶下婢洗手作羹汤?随便叫个人来帮忙就是了。”
白灏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五年前我被县学推荐来国子监学习,有幸和你住在一个屋子,你我一见如故,成为知己好友。我初来金陵,人生地不熟,又年轻气盛,得罪了权贵,是你出面摆酒调停,我才能继续在国子监安心读书、才能顺利中举,说起来,你才是我的大恩人呢,要不是沈兄?你怎么了?可是觉得身体不适?”
沈义然并没有注意听白灏的肺腑之言,他瞪大眼睛看着岸边的高大的三层河楼,心想站在河楼最高层,最中间的那个小小少年,模样很像堂妹沈今竹啊!再放眼一瞧,看到站在堂妹身边的李鱼、汪禄麒、徐枫三人,更是确定心中所想,暗道:这四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堂妹由二姑姑接到瞻园教养着,说是要教出一个名门淑女来,怎么还越教越野了?上月过了中元节,就是十二岁的大姑娘好吧,怎么和三个男子在夜间外出?真是太过分啦!
因关心堂妹,沈义然便拉着白灏的胳膊站起来,还靠在他身上往栏杆走去细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猛地见沈今竹所在的三楼河房上突然有个少年翻到了栏杆外面,还脱下衣服,赤条条的往秦淮河里跳!
这是谁家的臭小子啊!居然敢在我堂妹面前行如此猥琐之事,简直岂有此理!白灏也见到这一幕,不过他只是三年前见以二姐夫的身份见过黝黑精灵般的沈今竹一次而已,此时沈今竹早褪去了童年的稚气、相貌白皙精致,白灏当然认不出来了,他看见有人裸身从三楼往河水里跳,只是觉得有意思,连连笑道:“定是金陵纨绔子弟在此打赌斗狠,输了就赤身横渡秦淮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白灏突然脸色一变,说道:“哎呀!你瞧站在河楼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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