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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怔了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并不觉得宫什会这样轻易的被毒死,但宫九满头的白发却又做不得假。他最终只能挑了下眉毛,反问小老头,“你觉得宫什没有死?”
小老头低低的笑了两声,摇了摇头,“你也已经认识他不少时日,你可有觉得他是一个视死如归的人?”小老头并没有等陆小凤回答,因为他们都早已经知道宫什并不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任何一个不怕死的人都不会有他这样谨慎细致的谋划。“他自小就心思缜密,若说真的是叶孤城逼他入宫,他自然不会不料到皇帝的手段。若当真攸关性命,以他的性子,难道竟不会事先防范,任由人下毒?”
陆小凤沉默了,确实以宫什一贯的运筹帷幄,他既然愿意进宫去,就绝不可能不对皇帝加以防范。更何况还有岳洋在,手里有这样一个使毒的高手在,宫什的手里自然也不会缺少解毒的药方,又怎么会死在一杯鹤顶红上。
“但是”陆小凤张了张嘴,他还想要反驳若宫什只是诈死,宫九为何又伤心的一夜白头,但这句话并没有出口,他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若不是宫九一夜白头,他也是绝难相信宫什死在了皇宫里,宫什必然是连同宫九都骗了,这样才能骗过了所有人。小老头正望过来,等着陆小凤的下文,他张了张嘴,就只好问出一句话来,“可是,宫什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老头缓缓的喝了一口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闲聊的人,但今天却说了很多的话,他今天刻意坐在这里,又刻意说了这些话,就只是为了在等陆小凤问出这个问题,就只是为了要回答陆小凤的这个问题。杯子里的茶早已经凉了,小老头却还是慢条斯理的喝干了最后一口,给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宫什自小就喜欢宫九。”陆小凤莫名其妙的看着小老头,听到小老头又继续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这样喜欢宫九,却为什么要去勾搭西门吹雪?”
这个问题陆小凤也答不上来,但小老头根本就没有指望陆小凤回答,“你应该听过‘南水北卿’,他自小就同南王世子齐名。他们一个是太平王府的二公子,一个是南王府的世子,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并驾齐驱,却鲜有人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水火不容。”
陆小凤挑了下眉,南王府在南,太平王府在北,两个人差着十万八千里,绝无半点利益冲突,又怎么会势如水火。更何况就算宫什和南王世子有矛盾,这也是两人的私事,同西门吹雪有什么关系?
“南王世子同白云城主的私交甚好。叶孤城的剑术已经登峰造极,若是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做叶孤城的对手,这个人就一定是西门吹雪。”小老头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陆小凤,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低沉,透着丝丝的寒意,“南王世子洛林同宫什一样都是精于谋划的人,像他们这样人本应该英雄惜英雄,但现在却生死相搏。只因为他们都很想要一件东西,要一件贵重到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东西。”
陆小凤的眼皮猛的一跳,他扭头去看老实和尚,老实和尚的脸色也不好看。南王世子想要是九五之尊的那个位置,这件事在太平王府里宫九早已经说过,并且为了篡位还要叶孤城胁迫了宫什去刺杀皇帝,但现在小老头却告诉他宫什想要的也正是黄袍加身。若小老头的话是真的,这便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中计。宫什此时诈死,想必也是为坐山观虎斗了,等到皇帝和南王世子斗的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这倒也是宫什的一贯行事风格。
陆小凤细细的打量着小老头的神色,小老头的眼神坦荡安然,丝毫不像一个说谎的人,刚刚的这番话也严丝合缝,丝毫不像是编造出来的谎言。陆小凤绷紧了肩膀,“你本没必要告诉我这样的辛秘,我也根本不想要知道这件事。”
小老头还是笑,他已经活了很多年,也见过很多人,自然看得穿陆小凤的虚张声势,但他的语气还是很和蔼,“我并不是无缘无故要告诉你这件事。你已经答应帮我办的事情还没有扮成,并且西门吹雪也算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一向很关心朋友。陆小凤绝不会任由自己的朋友犯下弑君篡位的重罪。”
酒楼外面的人声突然嘈杂起来,不时传来兵器碰撞的沉闷响声。小老头和老实和尚都早已经走了,桌子上只有一把冰冷的茶壶,茶壶下面压着一条染血的缎带。暮色不知不觉的笼罩了整个京城,陆小凤缓缓的抬起头来望向窗外,街上正有两个男人在打斗。这本是近来京城最常见的街景,为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明日一战,京城里挤满了江湖人世,自然也少不了“切磋”武功。
陆小凤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争斗的两人,眼角就猛的一抽,身子跟着掠出了窗外。陆小凤的左手上捏着岳洋的匕首,右手夹着殷羡的剑锋,生生的分开了正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岳洋的胸口上渗着血迹,殷羡的左手皮肤铁青,显然也是中了毒,围观的路人还在大声催促着两人继续打斗,陆小凤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即便是要在街头卖艺,你们也犯不着这样的拼命,须知这并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总是有一个套路的。不妨我们先到酒楼里喝杯酒,我细细的给你讲一套讨口彩的江湖规矩?”
这实在是个冷笑话,因为岳洋并没有笑,听完这个笑话,他连匕首都不要,头也不回的丢下陆小凤径自走了。殷羡也没有笑,只是冷冷的抽剑入鞘,冷冷的看着陆小凤,“我们刚刚并不是在卖艺,我们是在拼命。”
殷羡说的很认真,这下就连陆小凤自己都有些笑不出来了,他就只好换个话题问殷羡,“你们为什么要拼命?”他刚刚问出这个问题就觉得后悔,岳洋是宫九的人,殷羡是皇帝的人,还是宫九的叛徒,两人见面自然就要拼命。殷羡张了张嘴正想要回答,陆小凤就已经补上了一个问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碰头?你手上的毒要不要紧?”
殷羡看了眼自己的左手,铁青的颜色正顺着手臂蔓延,但是他认得这种毒,要人命,发作的却并不快。只要认得便不是大事,御医院里多的是解毒的方子,所以他对着陆小凤摇了摇头,“想必因为我们都来这里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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