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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看着盘子里的肉丝,菜的分量并不大,事实上也并没有特殊的口味,但仅是为了这一道菜恐怕就已经杀了上百头的公猪。除了彰显出皇帝的高贵,御膳的奢华以外,这道菜甚至不如一道鱼香肉丝更香滑爽口。
皇帝还在说话,他的嗓子更加嘶哑,所以声音就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丝丝的阴冷,“朕常听人说陆小凤有四条眉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割出四条精肉来?”
陆小凤哑口无言。他并不是一个口拙的人,他的嘴非但不笨,并且还很灵活,非但会说很多哄人开心的俏皮话,还会说很多气死人不偿命的冷言冷语。但他现在一句都说不出来,因为同他说话的人是皇帝,当皇帝成心要迁怒一个人的时候既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原因,更不需要解释,被迁怒的这个人最好把自己当成一个哑巴。
陆小凤现在就是一个哑巴,所以皇帝的脸色就变缓和了一些,舞女们还在瑟瑟发抖,地面上还是一片狼藉。皇帝是一个庄重肃穆的人,他的一生都活的庄重和华丽,他不允许别人出错,也不允许自己出错,他向来谨遵帝王的行为准则,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有半点出格,即便所谓的别人里的大多数都只不过是他的臣子和奴才。
今晚已经破例太多次,皇帝微微的叹了口气,他又像是突然忘记了陆小凤这个人,只是疲惫的挥了挥手,沙哑的出声,“时间还很早,白云城主为什么不坐下来?朕知道你向来不喝酒,并且你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但喝一杯茶总是不妨的。”
73、决战之夜【下】 ...
叶孤城就坐在南王世子的身边,他像是已经变成一座塑像,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连看着宫九的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烤羊肉已经被切下来,薄如蝉翼的肉片层层叠叠的铺展在盘子里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地面也已经打扫干净,翡翠镶嵌的屏风竖了起来,丝竹又一次响起来,刚刚的一群舞娘都被带了下去,新换进来的一批舞娘们正在卖力的扭动着身体。
南王世子缓缓的喝下杯子里的凉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灌进了他的肚子里,但是他的脑子却更加清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宫什,也低估了殷羡,他本以为这个计划已经天衣无缝,但宫什略施小计就已经让自己功亏一篑,他本以为殷羡只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但这颗棋子却在宫什手里变成了一柄噬主的利剑。
洛林不由的抬头去看坐在大殿之上的男人,他已经有九分的把我确信这个人就是宫什易容的,这张面具做的太好,伤疤又太过狰狞,除非是同皇帝最亲近的人,否则绝分辨不出真假,更何况皇帝并不允许别人多看一眼。所以宫什才不愿意去见太后和皇后,才要寻机贬走贴身伺候的王太监,因为除了这三个人就再没有人能分出皇帝的真假。
但宫什自然知道这个消息瞒不过有心人,所以他故意偷卖缎带招来更多的人,所以他故意戴着面具坐在这里,故意等着自己去推到屏风,故意安排陆小凤出现在这里,故意命令舞娘在这一刻走进来,都是只是为了做一件事。为了告诉整个天下,南王府和叶孤城大逆不道,欲行谋逆。除非他今晚能够要所有人都死在这个座大殿里,否则他就决不能让叶孤城杀了宫什,不然就再也洗不清谋权篡位的污名。
宫什今晚似乎已经稳超胜券,他的手下还有两个高手,殷羡和宫九,而南王世子身边却只有叶孤城,那十几个死士或许拼着性命还能牵制陆小凤片刻,但是等他们都已经死光之后,就再没有人能拦的住陆小凤冲出这大殿,拦得住陆小凤跃上太和殿的屋顶,把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都公之于众。陆小凤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聪明的人却很容易自作聪明,他们只相信耳听为虚,却绝想不到亲眼见到的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皇帝在喝酒,他的喉咙已经被毒烟毁了,本不应该喝这么多酒,但酒壶里的酒还是很快的在少下去。洛林侧头看了眼叶孤城,叶孤城的视线还对着宫九,只是伸出左手在桌下握住了洛林的右手。叶孤城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剥茧的手掌温暖干燥,这样的温度使人感到安心平和。
叶孤城的体温染上了洛林的指尖,也安抚了他的心虚。宫什以为他已经满盘尽输,却不知道他还没有压上最后的筹码。他们本就是一群赌徒,一个老道的赌徒就绝不会花光自己的赌本,他们即使是在最得意的时候也不会压上全部的身家,总要留出一笔银子来以防万一,以后即便是输了九十九局,他们也能有这最后一笔银子在第一百句翻本。
皇帝桌子上的酒壶终于空了,一个年轻的独臂侍卫捧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四个杯子和一壶酒。这本是小太监的工作,现在却反常的由一个侍卫来做,在御前行走的侍卫也都要求体貌俊朗,但这个侍卫却已经失了一臂,这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诡异,也不符合皇帝的一贯规矩。但这一次,皇帝没有反对,南王世子也没有反对,因为他们认识这个年轻的侍卫,都知道他叫做岳洋。
岳洋走进大殿的时候,丝竹都已经停了下来,舞蹈也已经停了下来,身披彩缎的舞女们就像云彩一般退出了宫殿,朱漆的大门沉重的合上了,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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