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亵渎之雨停歇,凝固的空间琥珀在晨曦中折射出诡异的虹光。沈清昀指尖最后一点星尘倏然熄灭。
他像一尊被抽空灵魂的琉璃人偶,笔直地朝后仰倒。
“清昀——!!”秦玥的惊呼带着破音的颤抖,橘红的熔核火球在她掌心瞬间溃散成火星。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过去,膝盖重重砸在血水与粘液混合的泥泞里,溅起的污点染红了作战服下摆。她颤抖的手想去碰沈清昀苍白的脸,又怕弄疼了他,最终只敢虚虚拢住他冰凉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样?哪里疼?别吓我啊!”
段泽勋的电网“滋啦”一声彻底熄灭,幽蓝电弧在他周身不甘地闪烁两下,彻底湮灭。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冲来,嘴里却还是那副没正经的调子:“喂喂喂!哥!碰瓷不是这么碰的!刚才还金光闪闪帅破天际呢,这会儿就躺平了?起来收工领盒饭啊!”可那故作轻松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嘶哑和恐慌,他蹲下身,想拍沈清昀的肩膀,手举到一半又颓然落下,只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和汗,抹出一片更花的狼狈。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石磊庞大的岩石身躯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震。他冲到近前,动作却小心翼翼得近乎笨拙。巨大的岩石手掌带着被晶簇侵蚀后残留的粉紫色疤痕,悬在沈清昀上方,想替他挡开并不存在的危险,又怕自己粗糙的岩石皮肤蹭伤了他。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喘,独眼里满是憨直的担忧和不知所措的焦急,只能笨拙地重复:“沈哥……没事……没事了……”
凌霜如同一道冰蓝色的影子滑至沈清昀身侧。棕色的眼眸中,淡蓝色的数据流疯狂刷过,冰冷的面具下,是几乎要冲破冰封的急迫。她半跪下来,指尖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按在沈清昀颈侧的动脉上,冰冷的声线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稳的波纹:“生命体征极度虚弱!精神力波动……几近枯竭!活性低于警戒阈值!快!急救组!”她猛地抬头,数据流在眼中凝成实质的焦虑,声音拔高,穿透了战场的余烬。
裴成泽落在最后。周身沸腾的熔岩早已平息,暗红色的光芒尽数敛去。他缓步走来,脚步踏过凝固的血污和金属残骸,无声无息。那张斯文的脸上没有任何激烈的表情,只有紧锁的眉头彻底松开,化作一片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平静。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圈子外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沈清昀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无需言说。
沈清昀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视野里是破碎基地穹顶外,刚刚被晨曦染上一点淡金色的、污浊散尽的天空。耳边是伙伴们混杂着担忧、焦急、强装轻松的呼喊,还有远处伤员压抑的呻吟,机甲残骸冷却的噼啪声。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身体是空的。不是疼痛,是一种被彻底掏空、连骨髓都被抽干的虚无。003基因链那浩瀚的星河之力,连同他最后一丝支撑的意志,都在那道跨越星海降临的梵律指令中,被彻底点燃、耗尽。指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
空殿下……
卡加克那声惊恐到变形的嘶吼,如同最后的钟鸣,在他空荡的识海中回荡。
是老师。
只有老师叫我痴儿了。
结束了。那从天而降的污秽,那扭曲血肉的晶簇,那带来绝望的“欢愉之种”,连同那艘狰狞的剥皮者号……都在老师一念之间,被彻底抹去,干净得如同从未存在。
“没……事了……”沈清昀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带着耗尽一切的沙哑和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他涣散的目光缓缓扫过围拢的伙伴们焦急的脸庞——秦玥通红的眼眶,段泽勋强撑的笑脸,石磊笨拙悬着的手掌,凌霜眼中凝滞的数据流,还有裴成泽镜片后那片无声的、沉甸甸的放松。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空殿下”。他们不知道那道拯救一切的金光从何而来。他们更不会明白,那声只有他听见的“痴儿”,蕴含着怎样跨越时空的因果。
他无力解释,也不想解释。巨大的疲惫如同温暖的潮水,包裹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他只想闭上眼睛,沉入这片由伙伴们焦急呼唤构筑的、带着血腥和硝烟味道的、却无比真实的安宁里。
“结束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牵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随即彻底放松。眼帘沉重地垂下,遮住了碎星般眼眸中最后一点倒映的、澄澈起来的天空。
指尖,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星尘,如同萤火,朝着宇宙深空的方向,无声地摇曳了一下,最终彻底熄灭,归于沉寂。只有眉心那一点隐没的金痕,残留着跨越星海的浩瀚余温,证明着那并非幻觉。
战场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凝固琥珀的呜咽,和伙伴们压抑的、劫后余生的呼吸。天空,真正的黎明,终于刺破了最后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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