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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顶铜铃被风撞出脆响时,苏倾雪突然转身。她发间那支青玉簪子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扫过叶凡喉结时,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雪:“公子,昨夜赵府的人在城南砍了三个说书的,就因为他们多嘴提了我娘当年的事。”
叶凡的手指在瓦沿顿住。前世他见过太多血,但此刻苏倾雪眼尾那抹红,比任何刀光都让他心尖发颤。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内天地里的元气不自觉漫出来,在两人身周凝成若有若无的暖雾:“等赵公子的麻烦了了,我带你去梅岭看梅花。那里的老梅树比万花楼还高,开起来——”
“开起来能把山都染红。”苏倾雪接得极快,眼尾的红痣跟着笑纹漾开,“我小时候听乳母说过。”她忽然抓住叶凡手腕,指甲轻轻掐进他脉门,“可梅岭的雪也大,大到能压断最粗的梅枝。公子,今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声音渐低,像被风卷走的花瓣,“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叶凡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前世陨落前最后一幕——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在他心口插了把淬毒的匕首。但此刻掌心跳动的温度,比前世任何时候都真实。他反握住她的手,元气顺着掌心纹路渡过去,替她揉开腕间那处因常年握针而凸起的茧:“我在。”
楼下突然传来“咚”的撞门声,惊得檐角麻雀扑棱棱乱飞。苏倾雪袖中银针已滑出半寸,却见个青衫老者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蹿,腰间的算盘撞得木栏咚咚响——是常和叶凡谈生意的钱老板。
他额角挂着汗,领口扯开两寸,连鞋跟都跑掉了一只:“叶、叶公子!孙胖子联合了布行周老财、米行王麻子,在西市搞鬼呢!”
叶凡眉峰一挑。钱老板做了三十年南北货生意,上回被山贼劫了三车丝绸都没这么慌。他松开苏倾雪的手,指尖在瓦面轻点,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如游丝般窜入楼下,立刻捕捉到钱老板紊乱的心跳——不是恐惧,是急火攻心。
“慢慢说。”他声音稳得像压舱石。
钱老板扶着栏杆直喘气,算盘珠子被他攥得咔咔响:“他们挨家挨户给小商贩塞银子,说只要按他们定的价卖菜卖布,每月再补五两银子。今早西市的白菜都卖三文钱一斤,比成本还低!那些小贩子图眼前利,全跟着跑了!”他突然抓住叶凡衣袖,指节发白,“再这么下去,咱们叶家的米行布行明天就得关张!”
苏倾雪的银针“叮”地落回袖中。她瞥了眼叶凡微沉的脸色,指尖绕着笛尾红穗子转了两圈,忽然笑出声:“赵公子在明里要人,孙胖子在暗里要财。倒会挑时候。”
叶凡垂眸盯着自己掌心。前世他执掌一方道统时,这种下三滥的商战看过成百上千回——先以低价挤垮对手,再垄断市场坐地起价。只是这一世,他不会再让叶家重蹈前世家族被经济封锁的覆辙。
他反手拍开钱老板的手,语气却软了些:“钱叔,去账房取二十张百两银票。刘二呢?”“在楼下守着。”苏倾雪已经替他理好衣摆,玉笛往腰间一插,“我跟你去。”“你留在楼里。”叶凡按住她欲动的手腕,“赵府的人还在搜玄衣客,你露面太危险。”他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苏倾雪鬓边碎发乱飞,“等我回来,带你去喝老李新到的云雾茶。”
西市的喧闹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叶凡穿着青布短打,混在挑担的农夫里,刘二跟在身后,腰间挂着市场管理员的铜牌,每走两步就有人笑着打招呼。钱老板说的“三文钱白菜”果然在最显眼的菜摊,堆得像小山的白菜上插着木牌,红漆写着“孙记特惠”,旁边围了七八个挎竹篮的妇人,抢得菜叶子乱飞。
“张婶,您可算来了!”卖菜的小红挤开人群,怀里还抱着半筐没抢完的白菜。她看见叶凡眼睛一亮,沾着泥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叶公子,这菜邪乎得很!孙掌柜的伙计天没亮就来,说只要按他的价卖,每月补五两银子——可五两银子够我爹治半年腿呢!”她声音渐低,指甲掐进白菜帮里,“可隔壁王伯说,等咱们都关了摊,他能把白菜涨到三十文……”
叶凡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菜叶上的泥。内天地里的元气流转,他能清晰感知到小红的紧张——她的脉跳比平时快了三倍,手心全是汗。“小红,你信我吗?”他抬头时,眼底漫过一丝金芒,“今晚戌时,带所有愿意守着老价钱的商贩去万花楼后院。钱老板会给你们垫三个月的租金,再免费送十担肥料。”
小红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星子。她猛地点头,怀里的白菜差点掉地上:“我信!我这就去跟王伯说,跟李婶说,跟所有不愿当孙胖子棋子的人说!”她转身要跑,又回头冲叶凡笑,脸上沾着泥点,“叶公子,您昨天帮我修的菜筐,能多装两斤菜呢!”
刘二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摸着下巴笑:“这丫头,倒比咱们还积极。”叶凡没接话。他望着孙记菜摊后那道躲在布帘后的身影——臃肿的身形,腰间挂着个镶玉的烟袋,是孙掌柜。此刻那人正眯着眼数银钱,烟杆在掌心敲得啪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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