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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放眼看远处藻恩楼廊庑下的宫灯,渺茫的一点,却叫他心生向往。他无奈道,“我何尝不知道,可她那驴脾气,我都有点怵她。宫里个个当她是眼中钉,还有皇太后……朕怕等朕回来,她连骨头渣都没有了。”皇帝对着湖水长叹,“老三,你是个放达人,我知道你聪明,懂情。把她放在哪里我都觉得不安全,只有在我身边最妥当。所以她说要随扈,我嘴上说不成,其实心里是很欢喜的。”他摆了摆手,“罢了,不说那些。你去料理罗刹使臣吧,要恩威并施,别丢了我大英的体面。”
“那不能。”庄亲王咧嘴笑道,“那蛮子不知哪里学来的一车好话,说博格达汗‘垂拱九重、俯治天下、威加四海、气盖寰宇’,是天下最雄壮的大皇帝。我听着这些溢美之辞从那张阔嘴里蹦出来,就觉得浑身寒毛直竖。他口吐莲花,比我能耐,回头还真要会会他去。”说着扎地一跪,起身趋西去了。
第169章 宿鸟未惊
更新时间:2012-02-29
清溪书屋是皇帝的寝宫,正殿屋后是导和堂,西面有藻恩楼,内间过穿堂是照回馆。
书屋一周松竹成林,三伏里遮天蔽日,下头是湖风,前面倒厦门大开着,坐在屋里凉风习习,半点暑意也没有。
皇帝到殿外,摆了摆手不叫守门太监通报,自己进了垂花门往后殿里去。
照回馆的南墙根下供了架山水围屏,屏风后是张紫檀大榻,琉璃盏的光亮透过云母石镂空的雕纹映照过来。锦书正和春桃坐在大榻上玩翻绳儿交,纤细如玉的手指左勾右挑,一会儿翻出个渔网,一会儿又是个鸡爪儿。渐渐翻得出彩了,八根红绒线攒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结,竟是个二龙戏珠的花式。
轮着春桃解交,不知怎么来回倒腾,手勾口咬的,一不留神八股红绳拧成了两股,中间松垮垮的耷拉下来,已经是散交了。
“你输了。”锦书端着茶盅抿口茶,盅口挡在嘴唇前,不动声色的窃笑起来。
春桃大约是输了好几局,脸上不是颜色。气呼呼看着锦书道,“我不依!明明是你偷着松了一根手指,别打量我不知道。亏你是个主子,坑我们做奴才的,也不怕臊!”
锦书扬着眉毛,满脸的得意洋洋,“我不嫌臊,明明你计不如人,还说我耍赖!我当年在掖庭是出了名的绳儿交祖宗,哪里用得上那下三滥手段!”
春桃到底还小,输了就认真计较起来,哭哭啼啼的掩着脸嘀咕,“赖子!别以为做主子的就能这么的,我要在园子里喊一圈,破了你绳儿交祖宗的名头,叫你往后找不着人陪着玩!”
锦书一看她哭就讪讪的,直起身子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讨饶,“好好,我管你叫祖宗成不成?哭什么?仔细万岁爷知道了把你倒挂着泡到水缸里去!大内也好,园子里也好,是你能随便哭的地方吗?要喜兴儿的,乐呵呵的,知不知道?”
春桃噘着嘴道,“你仗势欺人,就会拿万岁爷来吓唬我!万岁爷不也得讲理吗!”
锦书靦着脸笑道,“那是那是!要不你告御状,咱们回头请天子断案,成不成?”
春桃乜了她一眼,“万岁爷向着谁,这不是明摆的?胳膊折在袖子里,你当我是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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