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曈大曈仿佛陷进一片泥泞中,周身被拖着、缠着、吞噬着,没有力气、与外隔绝。 突然,心口剧痛将他扯了出来,五感迅速清晰,姜山宁熟悉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心口刺入一柄剑,整个剑身都捅进了他的身体里,将他捅了个对穿包括他的心脏。 鲜血不可抑制地从他口中喷出去,姜山宁毫不留情地将剑拔出。 热量、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失,亭曈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体,晃了晃就倒下。姜山宁及时单手接住他,嘴角熟悉的笑意变得诡异。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笑着低声说:“嘘晚安哦。” 又是这个修复幽冥灵脉精石时看见的幻境那种失去她的巨大恐慌、不甘、焦躁瞬间将他淹没,亭曈猛地惊醒过来,见昏暗中有一个人影。 “宁宁”他下意识坐起来去拉她,手到半路就顿住了。 不是宁宁,是魏青野。 他收回手,语气和内容都拐了个弯儿:“你干什么?” “算着你差不多要醒喽,来知会你一声。”魏青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捣鼓自己手里的东西,似乎是在刻什么,“山宁刚往昆仑去没多久,你去追还来得及。” 昆仑,又是姓宋那婆娘。“去拿东西?” 魏青野点点头,又摇头:“去杀人。” 亭曈这段时间有时候是醒着的,只是不能动。记忆迅速归拢清晰,他顿时想起来他们要去昆仑杀姜旭之。 他脸色突变,下床就要走,突然又看见床头柜上的东西。 那是在幽都之城崩掉的手串,还有煤球留的话。 亭曈把小锦囊收好,闭上眼睛双指并拢点在金色猫爪上,图案变成几股金光没入他的指尖。 魏青野看着他焦急变愤怒、愤怒变疑惑、疑惑变悲伤,最后全沉静下去,仿佛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塑,安安静静地立在昏暗里。 她把手上活计收起来,屈起手指敲了敲床头柜,“噔噔”两声:“丫头儿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的故人。”然后转身出门,小声嘀咕,“好像也不算是个人喽。” …… 被国安二局赖上的第一瞬间,姜山宁想到的就是薅他们直升机。 地道是隐蔽,但也不能一条地道直通昆仑吧?出了地道之后,路上暴露的风险非常大,也就意味着危险系数很大。 二局的直升机就不一样了,都不是隐蔽,直接能“隐身”,不用白不用。 地道出口在云庄界外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姜山宁一行十二个从地道里刚一钻出,就听头顶“嗡嗡嗡”响,直升机带起的风吹得头发乱飞。 有三个包裹得很严实的人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为首的先和姚山默握了手:“姚前辈辛苦,地道交给我们处理吧。” 姜山宁听见她声音,一愣:“……吕组长?” 居然是二组的吕娜。 周副局没搞错吧,居然把结了梁子的二组组长安排过来。 “调查小组内,我叫霜降。别误会,我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实在是人手不够,早晚会碰到的。在公言公,他事不论。姜组长,合作愉快。”吕娜冲她点点头,带着人往地道去了。 “等等!”姜山宁叫住她,“这次的事情比烟逐山那次要危险很多,既然周副局把你安排过来,那我们就是生死相托的战友,如果我们之间有隔阂,还是尽早说开比较好。霜降,有机会谈一谈吧。” 吕娜回头看一眼她和董粟、杨磊,声音淡淡的:“好。” 姜山斐靠过来小声问:“宁儿,你们有仇啊?” “应该……大概,不算吧?”姜山宁看着吕娜一行跳进地道中,收回目光,转身扶着小乖攀上软梯,“走吧。” 所有人坐定,直升机加速升空。 杨磊的大包中冒出来一个红色的鸟头:“叽叽!我晕机!我要出来透气!” “你又不是没坐过直升机,你晕啥机你晕。”董粟妄图把她摁回包里,“叫你丫头片子你还真骗上了。” 江棠雨和他上演了一出打地鼠:“那我晕包!晕包啊!还有我漂亮的羽毛,再捂着就废啦,你懂不懂啊中年老男人?” 姜山宁把董粟拉开:“好了好了,放她出来。小雨你好好呆着,别乱吐瓜子皮。” 江棠雨欢呼一声从包里飞出来,蹲在他们中间神气地抖了抖羽毛。 杨磊掏出一个画着笑脸的塑料袋挂在她脖子上:“瓜子,壳。”然后又摸出一包五香瓜子,“瓜子。” 董粟一点儿不客气地抢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往江棠雨脖子上的塑料袋里扔瓜子壳儿。 “老!董!”江棠雨跳起来用爪子踹他的手。 江青梧眯笑着拽着她的尾羽把她往一边拖了拖:“小雨,要有礼貌。” 拽鸟的尾巴就有礼貌了吗!抢鸟的瓜子还把鸟当垃圾袋挂杆就有礼貌了吗! 江棠雨愤愤地往后瞪了一眼江青梧,敢怒不敢言。 “啊!”小乖猛地站起来,看了看江青梧又缩着脖子坐回去,贴着姜山宁小声说,“扯羽毛会疼的。” “江师伯,人家这么宝贝羽毛,您还拽。”姚山默把江棠雨从江青梧手下解救出来,所谓一物降一物,江青梧对上姚山默也只有闭嘴的份。 江棠雨得意地冲江青梧晃晃头上的两撮毛,站在小乖和姚山默中间夹着声音说:“谢谢小宝谢谢姐姐,你们吃瓜子吗?五香味儿,最好吃啦。” 姜山斐伸手过来:“小雨小雨,我也要我也要!” “哦我美丽的姑娘!卡莉达能拥有一些美味的五香瓜子吗?” “那啥,我也想来一点儿……” 姜山宁笑着偏过头看挡风玻璃外的景色,正如仰头望星,城市的点点灯光如同黑幕上的星星。 她的嘴角渐渐低下去,手里攥着照乾坤,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变得一片橘红的视野中突然烧起一团金红,她猛地清醒过来,直起头定定地看着那金光从橘红的天边升起不,那不是天边,那是雪山顶。 日出? 不,不对,这个飞行方向怎么可能看得到日出! 那不是朝阳,那是另一个“朝阳”! 呯、呯、呯 心脏越跳越快,眼睛发热,手里的照乾坤在兴奋地震动。 “警报!警报!前方发现未知灵兽!前方发现未知灵兽!” 姜山闻伸长脖子看:“那是啥灵……诶?向我们飞过来了?” 董粟觉得那一团金红色非常熟悉:“三石,你看,好像是……” 直升机驾驶员一手搭上一个按钮,急忙说:“各位领导儿,突发状况,请” 姜山宁从不可置信与欣喜若狂中猛地清醒过来,在红光闪烁的警报间“噌”地站起:“不要攻击!悬停,开舱门,我要索降。” 姚山默皱眉:“小师妹!不安全,你要下去干什么?” “亭曈!”小乖指着外面惊喜地大喊,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姜山宁和黑猫、又紧张地盯着那越飞越近的一团。 姜山宁背起包,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放心吧,我那两年跳的直升机比你们吃的米线还多。” 江棠雨点点鸟头:“这倒是,但是宁姐,这也太高了。” 驾驶员犹疑着:“对啊领导儿,这个高度” 姜山宁检查好索降设备:“没事,开舱门。” “……是。” 舱门打开,姜山宁攀着绳索直接一跃而下,姜山闻的惊呼被拍散在狂风中:“小师妹你没做安全措施啊啊啊” 姜山宁非但充耳不闻,甚至还放开了手,急速往下坠去:“亭曈!” 直升机里探出好几个头,看着姜山宁下坠成一个小小的点,此起彼伏一阵惊叫。 突然间,金红色的灵兽一闪而下,瞬间又高飞起来。众人这时才看清那是一只巨大的、长着翅膀的金红色老虎在飞翔,背上驮着的,赫然是刚刚掉下去的姜山宁! 小二扒着舱门激动地大喊:“爹爹!” 姜山斐吹了个口哨:“宁儿!酷!” 姚山默等几个人松了一口气,噼里啪啦一顿乱骂,姜山宁则在穷奇背上放肆地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飞啦,我宝贝儿带我飞啦!亭曈超过他们超过他们!” 姜山斐乐不可支:“你好嚣张啊宁儿,小心回头被娘家人群殴喽!” 飞行员看着“唰”一下飞到前面的灵兽:“……嘿?” 被领导儿挑衅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我也想飞我也想飞!”江棠雨一颗鸟头探出舱门,头上的两撮毛被风捋得顺直服贴,看得那叫一个渴望,一个劲儿往外跑。一群人手忙脚乱,居然都没抓住她,真让她给飞出去了! “小雨!” 锦鸡一样的小鸟儿在空中倏忽变成一只流光溢彩的大凤凰,几米长的尾羽上灵光闪烁,像是燃烧的红色火焰。 驾驶员兴奋之余满头冷汗:“……这目标是不是太大了点?” 江青梧摇头:“没事,早就拍了匿息印,不会被发现的。” 大鸟盘旋了一圈又飞回来,铜铃般的眼睛看着舱门中的众人:“前面快到昆仑山啦,下来坐吗?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杨磊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小雨,去玩。” 江棠雨歪了歪头:“呆子,你真的不坐吗?那我飞啦?” 董粟摆摆手说:“拜拜!” “哟呼飞啦!”江棠雨往前面飞去,拐着弯儿追前面的穷奇,“宁姐,我来啦!比赛吗?” “好啊谁怕谁?”姜山宁回头看一眼江棠雨,俯身贴着亭曈的耳朵喊,“小亭,冲!” 再快那可不是人类的躯体能承受的速度。 亭曈无奈:“宁宁,我刚醒哦,飞不了那么快啦。” “哦对不起,激动过头了。”姜山宁趴下去抱着他的脖颈,埋头在他暖融融的毛间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那你慢点飞,咱们不和小姑娘抢,大不了输她一个月炸鸡,你出钱。” 亭曈慢慢减速,让凤凰嚣张地超越过去:“好哦,一年都行。” 姜山宁立刻摇头:“不行!那太亏了。” “那就一个月,宁宁说了算。”亭曈看着越来越近的雪山,声音温柔,“宁宁,早上好哦!” 这回是真的“早上好”。 姜山宁侧脸贴着亭曈,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慢下来,恢复如常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每个人都是世界的流浪者、无根的浮萍,不论与亲人还是与朋友都有聚有散,赤条条来、便孤零零去。于是,除了天地自然,似乎一切都是虚无的,包括未来。 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自然还有社会,不论缺失对哪一部分的热爱与真实感,都会令人仿佛置身一个透明气泡。 不论她表现得再积极再热情,骨子里都是惶恐、以及用来妄图掩盖惶恐的冷漠。她其实非常害怕透明气泡某一天破了,而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真正的流浪者与浮萍把自己和她完全捆绑在一起。 从生至死,不会有分离。 透明气泡破了,是她自己戳破的。她不再惧怕未来,下面不是深渊,而且真实的世界。
第九十二章 合作 昆仑青鸟 17
日照雪山那璀璨的颜色,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身后传来的欢声笑语,都是前所未有的真实。 未来应该还会有无数个真实的“早上好”。 姜山宁拍拍亭曈的头:“早上好,谢谢你请我看这么美的日出。” “其实我可以每天早上都带宁宁飞上来看日出哦!” 姜山宁摇头笑道:“不要承诺‘每天’这种事,你可以说‘我可以在宁宁想看的时候带宁宁再来看’。” 亭曈从善如流:“好哦,都看宁宁心情,我没有任何意见。” 姜山宁戳着他耳朵尖上的那撮毛,用刻意严肃的声音说:“你不可以都看我心情,也不可以没有任何意见。亭曈同学,这个度你慢慢把握吧,谈恋爱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亭曈无奈地笑一声,“好的姜老师,我努力。” “跟别人你也这么听话吗亭曈同学?” “我只听宁宁的话。”亭曈顿了顿,“不过宁宁不喜欢听话的,我也可以不听话。如果这样的话,我有一件事确实不是很想听姜老师的话哦。” 姜山宁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什么?” “宁宁能不能不要妄图挖坑让我跳进去、并把我自己埋起来呢?” “哦,好吧,同学,主要是你太好逗了,我发誓我今天之内不会再逗你了。”姜山宁乐了一会儿,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你那会儿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 “不久前醒的。昏迷的时候偶尔会意识清醒,只是断断续续能听见一些而已啦。”亭曈扭头想看她没看着,努力往她的方向转眼珠子,“宁宁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和宁宁说的,我保证!” 姜山宁凑到他视线之内:“其实现在也不是太想知道了。”接着贴在亭曈耳朵边低声问,“见到他了吗?” 亭曈点点头。 …… 七月昆仑,山上依旧是茫茫一片冰雪,山下则牧草肥美、水流清澈。 国安二局和地君府昨天就在这安营扎寨完毕了,众人隔老远就看见苟主任和段处带着几个人眼巴巴地搁营地里抬头望着。 姜山宁和亭曈是最先降落的,刚一落地就迎来热烈欢迎。 段处向亭曈伸出手:“您就是亭曈前辈吧?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苟主任也满脸堆笑地伸手:“您好您好,辛苦您跑这么远。” 亭曈蜻蜓点水一样地和他俩握了手就插起了兜,敷衍道:“哦。” 苟主任发现他并不喜欢跟自己寒暄,于是拉过姜山宁:“小姜啊,前辈一起来的话你要提前打个招呼嘛,不然显得我们招待不周。你看,我们早餐都准备少了……” 亭曈刚想跟过去,就被七八个人团团围住。 “前辈,您刚刚好帅啊酷毙了!” “我刚刚晃眼一看还以为有两个太阳呢哈哈哈!” “前辈,能签名吗?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活的穷奇!” 等到直升机上的人全都安全落地以后,国安的屠魔计划调查小组还在围着亭曈不放。小乖抱着黑猫、肩膀上蹲着缩小版的江棠雨,伸长脖子往那边看,想找亭曈又不敢过去。 姜山斐小声吐槽:“嚯,要是他们知道这是地君那还不得翻天。” 姚山默目光凌厉地看她一眼:“嘴巴闭紧了,这事提都不要提,他就是我们山水庙的灵兽亭曈而已。” 直升机嗡嗡飞走,段处急忙招呼调查小组迎过来:“诸位辛苦了,先吃一点早餐,暖一暖。” 众人还以为有点什么好吃的,结果每人被塞了一桶泡好的方便面。 董粟不可置信地和杨磊悄悄说:“领导带队,就这?方便面?” “这地方烧开水泡面也是不容易,还给你们都加了肠和蛋,豪华大餐。”苟主任严肃地背着手,“老董啊,虽说现在是停职调查阶段,但你始终是我们二局的一份子,一定要谨记勤俭节约的优良美德。再说,这是昆仑山,桶装方便面吃完喝光就一个麻袋收起来,不光方便,还环保。” 董粟:“……哈哈,是是是,主任说得对。哎哟我瞅瞅,还真有火腿肠和卤蛋啊?香,太香了。” 江棠雨左看右看,愤愤道:“为什么我和煤球没有!” 煤球蹲在地上,抬头眨巴眼睛。小乖和黑猫对视着眨眼睛:“可能他们觉得鸟和猫猫不吃这个。这是什么?” “红烧排骨方便面!”江棠雨接着愤愤不平,“鸟和猫猫也吃方便面的!” “方便面。”小乖打开方便面,深吸了一口香气说,“小乖和你们一起吃。” “诺大一个国安难道还多不了一桶方便面吗?要你们吃一桶。”亭曈终于脱离围攻,走过来摸着小乖的头、眼睛斜瞟着段处。 “小满,再去泡一桶来。”段处偏头对胖子吩咐了一句,又转过头来说,“那诸位先吃着,有什么需求尽管和调查小组说。亭曈前辈、姚三娘、小姜,请随我来。” 姜山宁瞟了一眼那颠颠跑远的胖子。嚯,霜降、小满,他们调查小组是个二十四节气啊? …… 帐篷里已经围长桌坐了几个人,周副局坐在一侧,另一侧三男一女。女人是光头,头上用金色颜料画了个潇洒的“财”字,坐得大马金刀;男的坐得就很规整,气质温和,面带微笑。另外两个站在他们后面,一个跟座小山似的,另一个戴眼镜,在他旁边显得又瘦又小。 姚山默冲他们伸出手:“各位好,山水庙,姚山默。” “姜山宁!”姜山宁嘻嘻一笑,顺便把亭曈也给介绍了嗯,狂拽前辈人设不能倒。 男人起身和姚山默握了手:“地君府,贺冬。” 女人朝他们招招手:“嗨,贺春。”然后看向身后,“这个壮的叫山熊,眼镜仔叫四眼儿。” 山熊和四眼对他们友好微笑了一下然后移开目光,假装不认识。 虚假的介绍结束,众人开始讨论正事。 那棱格勒峡谷,被称为“死亡谷”和“地狱之门”,其中发生过不少神秘恐怖事件。国安二局对外有科学解释,但圈内人都知道,这地儿其实是有一个危险的灵力结界。 早些年众人还妄图解决这个结界以保安全,结果人才倒是搭进去不少、灵力结界却啥事儿没有。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将它圈成禁区,由国安二局和灵能特种部队把守。 所以,之前说行动地点在这里的时候,连周副局都犹疑了。 安全总是第一位的,段处忍不住当面又说一遍:“我们需要为我们同志的生命安全负责,所以诸位最好还是和我们商量一下,人多主意大嘛。” 几人三下五除二吃完方便面,姚山默擦擦嘴,微抬着下巴、叉着手往那一坐,一副不服来干的样子:“还是那句话,这个灵力结界我们可以打开,具体原因和方法不便透露。你们不是说不多问的吗?而且,我们也不打算带国安的人进去,你们就在外面能出什么安全事故?” 忙了那么多年,最后就落一个参与感最弱的“后勤”,这谁乐意。 段处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依然不死心,笑着说:“三娘啊,这件事关乎九州安定甚至是世界安全,我们怎么忍心把这么大的担子就这样撂给诸位呢?” 不好意思,诶嘿就是不想带你们国安二局自己内部都还没收拾干净,谁能保证调查小组就一定都是干净的? “线上”消息拉扯两天还不够,现在见面又来拉扯,谁有时间跟他们耗。姜山宁快刀斩乱麻:“哎呀,我和三位领导熟,那我就替我大师姐说直一点,领导别见怪啊!我们的意思是呢,有的秘密手段不可为外人道也,调查小组的人跟过去不方便呀。” 姚山默深深点了个头。 苟主任咳嗽一声。 “这样啊。”段处的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点尴尬的意味,见苟主任不出来搭台阶,于是悄悄看了一眼顶头上司,寻求帮助。 周副局开口:“各位放心,我们都有保密手段,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向外泄露半个字。” 姜山宁:“……”脸皮不厚都当不了领导啊。 亭曈靠着椅背,左脚踝翘在右腿膝盖上,一副大爷姿态:“不好意思,什么手段都不好使。我跟你们不熟,单纯不想让你们跟着而已哦。” 周副局、段处、苟主任:“……” 这祖宗这么欠揍还能活到现在,本事确实大。 虽然但是,真爽! 姜山宁乐呵呵地打圆场:“两位领导,我们主内你们主外,内外同等重要,携手共进共御强敌啊!如果没有你们处理外面的事情,我们哪儿能安心在里面做事呢?我们最信任的就是国安二局的各位同志了!” 姚山默咳了一声:“小师妹说得对,麻烦各位看顾好外面了。” 段处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苟主任充当领导的复读机:“都是应该的,一定守好外面,各位放心前去。” 周副局也只能退让:“既然如此,我们二局就不进去了。” 段处心里憋屈,决定拖人下水,看向一直笑而不语的贺冬:“那地君府的各位怎么说呢?” 贺冬慢悠悠开口:“阴邪之灵一向是由我们地君府管的,多谢山水庙各位相助。” 周副局和段处一愣。好嘛,看上去和和气气的,结果比穷奇还狂!对面那两位脾气大的估计得气死。 果然,只见亭曈面色一沉,姚山默冷哼一声:“地君府关了两百多年,地君面都不露,就做起捡便宜的生意来了。” “你们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捡便宜?还想见我们地君?我们地君那是能随便见的?”贺春拍桌而起,看了看亭曈,硬着头皮下巴一抬接着怼,“阴邪灵物本来就是地君府管,分明就是你们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完真怕自家地君大人入戏太深怒起打人,于是在桌子底下一踢贺冬。 贺冬拽她坐下:“阿春!说了多少遍了,要有礼貌。” “你们” 姚山默正要发火,姜山宁伸手往中间一拦,又笑眯眯地和起稀泥来:“大师姐,冷静。贺春说得也没错,这事儿确实在他们管辖范围之内,咱们也不好大包大揽。这样吧,就由山水庙和地君府带人进峡谷,有劳二局在外坐镇。” “?”段处正乐得坐山观虎斗,就见人家斗完了,急忙抬手道,“我觉得……” 但贺冬已经点头:“那阿春和四眼同你们一起进去。” 段处:“……哈哈,如此甚好,甚好。” 苟主任看看姜山宁,嘀嘀咕咕:“本事见长啊。” 姜山宁点头:“成交!” 周副局最后叮嘱:“各位注意安全,务必保持联系。” 安静几秒钟,姚山默问:“两位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还有还有。”苟主任立马打开投影设备,“还得和大家再对一下各项安排……”
第九十三章 诡异 昆仑青鸟18
杨磊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河水如银色绸缎飘进不远处的峡谷中,身边坐着一个嘎吱嘎吱啃零食的小孩儿、肩膀上站着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脚边蹲着一只自言自语仿佛灵格分裂的黑猫。 江棠雨兴奋地摇头晃脑,让头顶的两撮毛前后左右晃起来:“呆子呆子,我们进去会被雷劈吗?我头顶的毛不会接收雷电吧?它会不会变成闪电的形状?那我就是闪电小子同款。” 杨磊摇头,弹弹她的头顶毛。 小乖耳朵动了动,把饼干咽下去,问:“什么是闪电小子?” 小二说:“我知道!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动画片!” 小乖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看,我想看小孩子小时候都会看的动画片们。” 小二把尾巴摇成螺旋桨:“哦,九九记上日程,回去就安排!” 江棠雨继续为难着杨磊:“可是我很想要一个闪电头顶毛,多酷啊!不对,我想要半年……不,一个月一换发型。呆子,你要不学习一下如何给鸟做发型?这样我就可以省出好几顿炸鸡。” 杨磊偏头看着江棠雨头顶的毛,很认真地思考“两撮毛怎么实现一月一换发型”的问题。突然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十几米开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直直往峡谷中去,于是喊了一声:“老董!” 江棠雨、小乖和黑猫齐齐看过去,那确实是董粟,但他对杨磊的叫喊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董!”江棠雨飞过去挡在董粟身前大喊。 董粟浑身一震,眼神迷茫:“啊?” 其他三个跑了过来,黑猫歪着头打量他:“你要去哪儿?” “我、我……”董粟慌张地环顾四周,很快又冷静下来,皱着眉压低声音问,“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他见大家满脸疑惑,解释说:“我刚刚眯了一会儿,做梦有人叫我,我该不会一把年纪了还添一个梦游的毛病吧?” 杨磊问:“叫你,什么?” “叫我”董粟一愣,随即又陷入了迷茫中,“叫我什么?叫我什么来着?” 大家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董粟不对劲。 江棠雨找了个理由带着董粟回去:“老董,那什么,这里有点儿冷,我们回营地去吧!” …… “我马上就能退居二线混养老金了我这个时候出问题我不甘心啊!” 董粟对着亭曈、黑猫和姜山宁就想嚎啕大哭,奈何怕隔帐篷有耳,只能压低声音憋屈地诉苦。 “这是昆仑山又不是大海,我总不能被人鱼唱歌给蛊惑了吧?啊?” 小四无奈:“你确实什么问题都没有,再观察观察吧。” 最怕的就是找不出问题的毛病,董粟真的要哭了:“不行啊,其实我不止担心我自己,我更怕耽误事儿。今晚就要进峡谷,我要是临时拖后腿咋整?” 亭曈想了想:“那你就只能留下了哦,至于符阵,其他人顶替你还来得及。” 董粟一愣,半晌一拍手:“符阵,对,我就是从符阵后开始不对劲的!我还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要不我放给你们看?” 他这“放映机”功能是真方便,只要是他看见过的,说放就能放。 姜山宁一边看他那奇怪的梦,一边做记录,最后整理了一下问:“这凤凰跟小雨好像是一个品种,都是昆仑山的吗?还有最后唱歌儿一样的声音,我总觉得这个调调有点耳熟。唱的是什么,你能知道吗?” 董粟后背发凉,打了一个寒颤:“怪就怪在这里了,我明明听不懂,但是我好像就是知道她说的是‘诸神陨落,福在千秋,祸起’,后面还没听清就醒了。” “老董,我想起来了,我上次念大荒生灵笔记的时候,你突然唱歌,跟这个调调很像。不是说音调,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吧?感觉是同一类。”姜山宁心中有一个荒谬的猜测,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你是不是和这个笔记有关系?这个笔记是什么时候的?还有一个问题” 她停了一下,看着亭曈:“那团金色……” 亭曈正在沉思这个问题,闻言抬眼直视她:“我没有印象,那不是我。但是……它应该是穷奇。” 是,虽然看不真切,但那应该是穷奇,金色的穷奇。 董粟居然莫名其妙梦到了凤凰和穷奇。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的命运轨迹打了结,将他们推向同一个源头 一个凤凰满天飞、还有穷奇的年代?还有那本笔记,是什么人才有可能写出那本笔记? 上古。 “没事,我觉得我们已经在揭开真相的路上了,别慌。”姜山宁低声安慰了一下他,又对董粟说出她的判断,“我觉得,我们都和上古昆仑有关。” 可是老董至今还苟在一组,就是为了换一个退居福利待遇不错的咸鱼二线的机会。还有半年他就能去他心心念念的快乐养老岗位了,现在却出这事儿。 姜山宁拍拍他的肩膀:“老董,这一趟,你自己决定吧。如果要去,我们全力保你安全;如果不去,我们就尽力帮你找解决你这个毛病的方法。” 来都来了,那肯定要去,可是他真的害怕了。他内心纠结着,搜肠刮肚找不去的理由,张嘴半天挤出两个字:“可是符阵……” 姜山宁很是爽快:“反正你去不去都让人给你替了。” 董粟犹豫着:“那行。我、我再想想。” “行,走吧先开会,开完会再说。” 据卡莉达说,半夜十二点才能开启灵力结界,在那之前能到就好了,所以众人还有充足的时间开会。 这小会一开就开到了下午三点。姚山默最后拍了拍桌子吩咐:“三个小时后出发,大家吃点东西、检查好装备。” “咋整,吃了两顿方便面了,我现在就想吃点别的,就是蔬菜汤都行。”姜山闻举手,“领导儿,有蔬菜汤不?” 姚山默一个眼刀飞过去:“有草根你吃不吃?” “我吃方便面。”姜山闻立刻认怂,溜之大吉。 四点。 姜山宁找了个清净位置坐下,仰头看巍峨雪山。 “宁宁。” 面前突然坠下一条南红玛瑙手串,姜山宁回神,仰头看去,正碰上亭曈低头看她的目光。 “你串好啦?”她笑着伸手过去,“帮我戴上。” “我换了一种绳子,不会那么容易断啦。”亭曈把手串绕在她手上,在她身边坐下,“宁宁,想什么呢?” 姜山宁十分熟练地一歪身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在想一个奇怪的问题……亭曈同学,这个时候你可以伸手揽住我的肩膀。” 亭曈手指抽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伸手揽住她,妄图通过开玩笑来掩盖自己的慌张:“有董粟奇怪吗?” “啧,还真比老董奇怪。”姜山宁伸出手数数,“我,小雨,老董。一个组居然有三个人和上古有关,这概率会不会太诡异了一点?我都在想三石会不会也和上古有点什么瓜葛了。”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荒谬,于是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者在钻牛角尖?唉,还是因为最近没吃到甜食,所以脑子不是很满足,于是喜欢胡思乱想。” “不,我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我们可以先查一查看,毕竟太过巧合可能是别人有意为之哦。宋听闲和上古的事扯上关系,不也是因为祖上的安排吗?”亭曈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雪花酥,“就像宁宁现在恰好能吃到雪花酥是因为我给宁宁带啦!” “雪花酥!”姜山宁惊喜地抬头,乐得嘴都合不拢,“啵”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直接把他亲宕机了。她看着亭曈浑身僵硬、目瞪口呆、满脸通红的样子,大笑着撕开一颗雪花酥塞他嘴里,“这分明就是云庄我最喜欢吃的那家,你大半夜醒来怎么买到的,嗯?” 亭曈伸手拿下半颗雪花酥,把嘴里的咽下去,眼神飘忽地狡辩:“就、就……反正,反正是我给你带的哦!” “行行行,我们亭曈最好啦。”姜山宁一边吃雪花酥一边嘟哝,“怎么连我师的功劳都抢?是醋坛子转世吧。” 亭曈把剩下的雪花酥往她那边递了递:“宁宁装着吧,吃完还有。” 姜山宁把衣兜亮给他:“喏,装呗。” 不就是个衣兜嘛!对的,不就是个衣兜。亭曈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把雪花酥装进去,然后飞快地缩回了手。 姜山宁悄悄笑了笑,然后前前后后打量着他:“我真的很好奇,你和煤球都把东西装哪里了?真有修仙世界那些什么乾坤袋、芥子空间什么的?” “叫‘探囊取物’啦。”亭曈说,“原理差不多,就是改自传送阵的空间术法,宁宁想学的话我教你呀。” “嗯,回去以后你教我,这样以后出门就方便多啦。”姜山宁美滋滋地想,每个女孩都有一个两手空空出门、却又想要什么有什么的梦。 两人靠了一会儿,亭曈犹豫着开口:“宁宁,有个事想和你说,关于解除共……” “爹爹阿娘!”煤球突然两爪攀上姜山宁和亭曈的肩膀,猫头插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你们在谈情说爱……不是,在吃什么好吃的呀!” “没有!”亭曈黑着脸冷哼一声扭过头。 姜山宁从兜里摸出一个雪花酥给她:“雪花酥啦,分你们一个。” 小五叼着雪花酥跳到她怀里,拆开袋子两口吃掉,抬头双眼发光地看她:“哇,好好吃!” 姜山宁摸着猫头:“喜欢吃的话,回头去云庄多买点。” 七七惊恐大喊:“不行!甜食吃多了真的会胖死。” 小五狡辩:“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的嘴,吃甜食会开心,并且真的不会长胖的。” 正说着,头顶传来江棠雨急切的惊叫:“宁姐宁姐!老董不见了!”
第九十四章 青鸟 昆仑青鸟19
监控片段“滋啦”一声闪现雪花屏,在此之前,峡谷口有个身影一晃而过。 但是这一晃也足够了,那是他们三个相处了一年的同伴、那是董粟,他们不可能认错。 江棠雨急得来回跑:“我们怎么就没狠狠心给他捆起来呢?他一个人什么也没带、连昆仑印都没带就跑进去,会出事的!以前那些跑进去的,被雷劈得灰都不剩!” “他十五分钟前进去的,应该追得上。收拾装备立刻入峡谷,小雨,点香追踪。”姜山宁吩咐完,转身就走。 周副局拦住她:“小宁!大局为重,要是找不到……” 姜山宁冷冷看了他一眼,绕开他出去:“我有分寸。以及,老董还没死呢。” “我说你们这军事重地,也该改进一下了。”姜山斐留在最后阴阳怪气地怼了一句,翻了个白眼出去,留下国安二局的人面面相觑。 一个寸头青年嘀咕一句:“他们还防我们?他们自己的人才是有问题。” 苟主任咳嗽一声提醒他别乱说话,段处也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处暑。” 周副局敲击着显示屏:“加强巡逻、防御。另外,你们有功夫在这里抱怨,不如去查查监控还有峡谷旁边那几个站岗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放被进去了都不知道!” 五分钟后,四辆越野车驶入那棱格勒峡谷。 卡莉达开第一辆车载着江青梧、江棠雨、姜山宁、小乖和四眼在前面,姜山斐开第二辆车载着师兄妹几个和贺春在中间,煤球、亭曈和杨磊断后。 七月的那棱格勒峡谷,蓝天白云、水流湍湍、绿草茵茵。 卡莉达忍不住激动感叹:“哦我亲爱的那棱格勒!好久不见,还是那么美!” 姜山宁心中不安,正想起卦,顺手用铜钱砸了她后脑勺一下:“什么时候了还美美美,我还没问你呢,你们昆仑这破结界到底怎么回事?吃人啊?” 铜钱砸得卡莉达“嗷”一声之后又弹回姜山宁手里,姜山宁凝神把三个铜钱往空中一抛。 卡莉达单手摸摸后脑勺:“哦亲爱的,我都说过了,它不吃人,只是偶尔需要一点动物献祭以补充能量。人类只要不触犯它,它是不会把人类怎么样的!” 姜山宁接住三个铜钱,江棠雨也从副驾驶探头过来看:“宁姐,怎么样?” 姜山宁松了口气,把铜钱塞回小包包里:“平安回家,那肯定没事。” 卡莉达笑起来,看着后视镜扬眉:“哦!看吧 my dear,我就说没事。” 江棠雨的香一直飘往前方,然而走了半小时也没见着董粟的影子。几个人心中重新不安起来,连卡莉达都不嘻嘻哈哈了。 一束金光从车窗飞进来,从左往右排列成一行字:不可能半小时还追不上董粟,一定出问题了默。 可是江棠雨的香还是指向前方,万一董粟就在前面呢?万一呢? 江棠雨耷拉着头顶的毛:“我发现了,自从那个灵兽食人案开始,我这技能就老是掉链子。” 这个问题,姜山宁也问过亭曈。那确实不怪江棠雨,亭曈有心不让他们找到,即使是江棠雨的追踪术也无能为力。 等等,对啊,如果现在也是有某股力量故意不让他们找到董粟呢? 姜山宁伸手摸进小包包里,又将铜钱摸了出来。 不起卦还好,一起卦她就更加疑惑了卦象也指向前方,证明小雨的香肯定没错。可董粟才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轮子?总不能他也长了翅膀吧? 姜山宁拍拍驾驶员椅背:“你们这地盘上,真的没有什么会动的生物吗?” 卡莉达眨眨眼睛:“哦!你是说我们吗亲爱的宝贝儿?” “行了你闭嘴吧。”姜山宁看看时间,现在是将近五点,反正还早,把峡谷跑一个来回都来得及,董粟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 董粟还真“消失”了。 一个小时前,他听见有人一直在喊:“少黎……少黎……归尔天门……” 回去。 要回去。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趟着水走着,浑身湿淋淋,被绊倒了好几次也不停,仿佛有一条绳子拽着他往前。 直到最后一次摔倒,额头磕在了锋利的石头尖上,鲜血顺着石头流进河水中。他浑身一松,眼睛一闭,终于不动了。 再次睁开眼,他呆愣了好半天才回神,茫然地环顾四周。 他在……哪儿? 这绝对不是那棱格勒峡谷! 云雾之间,草木茂盛、繁花似锦、细雪纷纷,珍禽异兽成群结队。 “少黎。” 少黎?这到底是谁? “少黎!” 董粟的头被拍了一下,他一边转身一边伸手捂头,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靠! 翅膀?他的手居然变成了翅膀! 还有拍他头的这女人是谁?为啥要叫他“少黎”? 这女人的眼睛是金色,头发用又大又长的玉簪松松绾起,脸上用五彩颜料画着怪异的妆容,穿着五彩鸟羽的衣裙,腹部高高隆起,还是个孕妇。 她说话像是在唱歌,分明都是不认识的词汇,董粟却知道她在说什么,大概意思是:王母现在在哪儿? 王母?啥王母?难不成是西王母? 董粟感觉自己现在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下一刻,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飞了起来,带着这女人飞往高处。 四周景色优美,绝对称得上是“仙境”,但董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蛋,好像真出大事儿了,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退居二线啊啊啊! 过了大概两分钟,他终于落在了山巅。 山顶有一个湖,湖边有一群白玉殿,还有一棵巨大的、枯死的树。抬头一看,漫天大雪,但落到半空就全变成了雾。 他听到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的是:你来了。 董粟循声看去,枯树后走出来一个带着凶恶的老虎面具的女人,身边跟着一只红头青鸟。 他带上来的那个彩衣女人走到枯树前去,抚摸着树干,声音充满忧伤:从前昆仑日光温暖,现在太阳精不在、太阳都逃走了,你也失去了心,诸神果然快要死去。 董粟心中一惊,这是“诸神陨落”之前的大荒昆仑吧? 《山海经》说青鸟红首黑目,常在西王母左右,那这个戴面具的应该就是西王母。西王母身边还有一棵不死树,难不成是这棵大枯树啊。不死树原来有心吗,心没了,树就死了?心总不能是自己没的,是被谁挖走了吗? 不过,不死树都死了,不死药没了,诸神快要死去,这好像说得通。 那么“太阳精”是啥?相传羲和生了十个太阳,会不会是太阳精不在以后、“太阳都逃走了”,后来才有“后羿射日”? 董粟正想着,又不受控制地走到了西王母身边。西王母抬手摸着他的头,对彩衣女人说:我们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诸神陨落本就一定会发生,可是现在似乎有一股力量不愿意消亡,所以搅出这么多预料之外的事。 彩衣女人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隔了很久才说:我最近才发现我的孩子不对劲,对不起,是我太愚钝了。王母,还记得预言中的祸起涿鹿吗?神荼是替郁垒顶罪,是郁垒打开了幽都之门,放出去的是黎贪的神魂和元神。我肚子里的孩子快出生了,她……会成为黎贪一缕神魂的养料,而我无能为力。 西王母没有说话,拉着她向湖中走去。 董粟想跟上去听她们又说了什么,到了湖边却怎么也动不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见湖面的倒影红色的鸟头,黑色的眼睛,青色的绚丽羽毛。 青鸟! 董粟猛然一惊,灵体仿佛被吓得往上一跳,然后又重重地砸回身体里,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他捂着额头坐起来,使劲儿睁眼闭眼几次,又伸手远远近近地在眼前晃了晃,才确定自己确实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十厘米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我靠,天黑了?睡醒了?又做噩梦了?”董粟心中有些慌乱,大声地说话给自己壮胆。 结果“噩梦了噩梦了噩梦了”一直在四周回荡,搞得他心里更加发毛。 “靠啊。老董,你一把年纪了啥没见过?不就是在梦里变成了个鸟儿吗?小雨那丫头片子现在不也是个鸟儿,人家小姑娘都不怕,你怕个屁。”董粟抚摸着胸口小声给自己捋顺毛,伸长手脚往四周探。 周围啥也没有,只是一片光滑的平地,他又往前挪了挪屁股,接着探。 如此挪了几次,他的手和脚终于碰到了一个硬墩子。这东西手感光滑温热,吓得他一下子缩回了手。 “活、活的?喂,你谁?” 四周除了回荡的“你谁”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的养老咸鱼生活我的养老咸鱼生活……” 董粟现在是草木皆兵,缩着脖子蜷了好半天,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以后,才一咬牙一跺脚站起来往硬墩子的方向挪了几步,摸过去。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二回也就没那么怕了。他摸着摸着发现这玩意儿除了手感有些怪之外并没啥问题,于是越摸、胆子越大。 可是摸了半天也摸不出来这到底是个啥,他心想:要是能有点亮光就好了。 霎那间,光华大盛,刺得他眼睛一痛。 嘿,还真亮了?! 董粟揉着眼睛适应了半天,手搭在眉骨上眯着眼睛往身前看去。 “我靠!” 好大一块白玉! 只是……白玉墩子上面那个,是两个大爪子? 怎么有点像鹰爪呢? 董粟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吞了一口口水,顺着爪子抬头向上看 这根本就是放大版的、褪色版的青鸟! 白玉青鸟的鸟头偏了偏,井盖大的黑宝石眼睛盯向董粟。 “我靠啊啊啊我的养老退休金啊,亭曈大人煤球老板小姜你们在哪儿啊啊啊!” 董粟大惊失色,一蹦三尺高,拔腿就跑,然而只听天空“轰隆轰隆”几声,巨大的血色闪电当头劈下!
第九十五章 门开 昆仑青鸟20
“轰隆隆”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霎时黑云滚滚、电闪雷鸣,数道血红闪电以万钧之势从空中砸下来! 惊雷滚过之后,满地焦黑,看那痕迹就知道,刚刚车离雷电也就一米远。 “啊啊啊!”江棠雨吓得又跳又飞,声音像开水壶,“要不是卡莉达刹车快你们今晚就能吃碳烤鸟啦!” “小雨!”江青梧被她搞得睁不开眼睛,胡乱抓了几次才把她摁进怀里。 卡莉达伸手拍拍她的头:“哦我可怜的小凤凰,别怕,这雷劈不到我们身上。” “宁宁!你们没事吧?”亭曈拍着车窗问。 姜山宁降下车窗:“没事。但是小雨的香……”她看向那四面八方乱飘的香,“我们的‘罗盘’大概是用不了了。” 亭曈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中时不时闪过的血红雷电,往前走了两步,拍着车门问卡莉达:“你跟姓宋的真不愧是一家人,嘴里但凡能吐出点实话都是良心发现哦。你们昆仑就是管这雷暴叫‘自家地盘儿小小的防御手段’呀?” “哈哈哈,哦,那什么。”卡莉达把车窗开的缝迅速升起来,防止某灵狗急跳墙伸手进来同类相残,“我对我的上帝发誓,这不是我说的那种!这种情况,应该是结界被迫打开了。” 姜山宁扒着她的座椅,晃着手里的照乾坤:“说好的半夜十二点呢?” “哦!和蔼可亲心地善良的大家,卡莉达有一个小小的猜测!”卡莉达缩着脖子,目光在亭曈和姜山宁之间转来转去,“或许是好运的董被结界邀请进去了!” “……” 集体沉默三秒。 亭曈抬起手,手指往下一压,卡莉达的车窗就“唰”降了下来。他咧嘴一笑,亮出两颗尖牙:“哦,我好像没有吃饱哦。” 卡莉达抱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姜山宁:“我美丽的姜!我没有说谎!你亲密无间的董……”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的杀意,于是急忙改口,“你出生入死的董就是青鸟的一缕灵体转世!” 正在挣扎的江棠雨石化:“……” 怎么?敢情,一个组,两只鸟? “青鸟?”姜山宁手一僵,“西王母的青鸟?化成玉雕那只?” 卡莉达猛点头:“哦,是的,聪明机智的美人。” “看来你们早就知道,难怪之前说起三青鸟的时候,宋眠风反应那么奇怪。”姜山宁用照乾坤拍拍她的脸,“我只问一个问题,老董是不是此行的必要成员?” 卡莉达迷茫地冲她眨巴眼睛。 姜山宁不为所惑,点头道:“那就是了。” 所以之前卡莉达力挺董粟参与符阵,所以不论老董这次来不来那棱格勒峡谷,他都一定会来。 老董压根儿没有选择。 或者说,他们这几个人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卡莉达看着她把照乾坤拿开,开心地给了她一个飞吻:“哦亲爱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对你的卡莉达下手!” “呵呵。”姜山宁冷冷看着她,“我劝你在我的忍耐耗尽之前赶紧带我们进结界找老董。” “包在靠谱的卡莉达身上!”卡莉达转头开车门,“哦,善良的地君大人,您能否站远一点儿,卡莉达要下车!” 亭曈摁着车门笑:“你要是跑了,宁宁会伤心的哦!” 卡莉达急忙摆手:“哦不不不,大家都要下车,拿好装备。” 亭曈弹指,一个金红色小光点没入卡莉达的眉心:“不跑呀?那送你一个小礼物做奖励哦!” 卡莉达捂着额头往后一仰,惊恐地瞪着眼睛:“哦天呐我的上帝,你你你对无辜的卡莉达做了什么?!” “只要你不乱跑、不搞小动作,就没什么呀!我这样善良温柔,还这么喜欢宁宁,怎么会对宁宁的朋友做什么呢?”亭曈脸上满是恶劣的笑意,拉开车门比了个“请”的动作。 卡莉达看向姜山宁,欲哭无泪。 姜山宁耸耸肩,开门带小乖下去:“我们小亭这么温柔善良,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下来吧下来吧。” 众人都下了车,卡莉达左看右看,实在是没办法了,委屈巴巴地举着双手下车:“虽然你们不爱可爱的卡莉达了,可是卡莉达还是要再叮嘱大家一遍,这个灵力结界中是大荒裂隙,强大的能量会将大家拉扯进不同的时间空间里。大家千万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不要迷失在裂隙中。之前分发的符会带我们找到青鸟……” 她看了看大家,吞了一口口水,赔着笑脸继续说:“找到青鸟玉雕所在的地方,亲爱的董也会在那里的。” 众人各自背好装备,江棠雨等不及地飞来飞去,被杨磊捞进怀里摁住,吵吵闹闹地喊:“快点儿吧卡莉达,老董等着我们呢!” “哦我美丽的小凤凰,不要着急,这就开‘门’。”卡莉达双手翻飞结印,金光从她身上飞起,先是凝成了一个圆形符文,符文一边变幻扩大一边升空,仿佛一个光芒万丈的、巨大的金色镂空拱形顶,在黑云之下给每个人以遮蔽。 卡莉达嘴里不断念诵着什么,最后双手往两边一拉,那拱形顶猛地将黑云扯开一个圆形口子,金光从里面倾泄而下! …… 那棱格勒峡谷外。 处暑刚刚把站岗的士兵都查了一遍,人家记忆显示还真就压根儿啥都没看见。 兵是人家的兵,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回去找领导诉苦。 “副组长,这到底是哪边的人有问题啊?我现在看,除了我们调查小组,别的都奇奇怪怪的。” 段处和蔼地笑着:“处暑啊,虽然这件事很奇怪,但我们呐,不能怀疑自己的同伴。要是身边的同伴都不可信了,那这件本来就危险的事岂不是更加危险了吗?” 处暑老觉着他这话不对。如果队伍里有不可信的人,不应该早早扔出去吗?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对方是领导,他也不敢反驳。 “您说的是。反正我们调查小组都是能托付性命的战友,我都信!”处暑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小声嘟哝,“外人嘛还是得留个心眼。” 段处笑着不说话,背着手抬头看不远处峡谷的天空。 突然间,那一片乌云汇集、电闪雷鸣,而他仰头看看头顶还是一片晴空。 处暑指着天空惊叫:“雷暴!副组长,是雷暴!” 段处突然感觉肾上腺激素飙升,无奈地摁着太阳穴冲他摆手:“我还没老得眼花,看到了。处暑啊,跟你说了很多次啦,你是精神灵能,性子得稳重一些。” “是,副组长。”处暑不好意思地站着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天空。 他冷静下来,段处的情绪也平静多了,点点头心想:孺子还是可以教一下的。 过了一会儿,那地方金光一闪,然后天上仿佛开了一个洞一般,天地之间“唰”地降下一道金色光柱! 处暑想惊叫,又突然想起“稳重一点”,于是搓着手、压低声音兴奋地问:“副组长,这是传说中的什么开天门、得道飞升吗?” 段处哭笑不得:“处暑啊,虽然规定不限制你们的娱乐活动,但是你可以适当少看一些外行小说,多补习补习玄门历史。” 处暑尴尬地笑了几声:“哈哈哈,是,是。” 一道金光从那棱格勒峡谷的方向飞了过来,处暑的目光跟随着它飞进身后不远处的帐篷里。他“噌”一下转回头问:“他们来信儿了,这是进灵力结界了吗?不是说要零点。”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什么好奇怪的。”段处转身往帐篷走去,“走吧,既然他们提前了,我们也得提前干活。” …… 树林苍翠,蝉鸣阵阵。 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急步走上半山别墅的露台,俯身在姜旭之耳边说话,耳朵上粉色水晶狐狸坠子来回晃动:“会长,那棱格勒峡谷那边结界已开。另外,您要找的人和他们一起到了昆仑,应该是一起进峡谷去了。” 姜旭之正盘腿坐着,闻言睁开眼睛,一股灰黑色从山林间穿出来、钻进他的身体里:“开了好啊,那我们也动身吧。” “可是会长,这次的陷阱是非进不可吗?我有预感,您会很危……” “很什么?”姜旭之扭头看她,眼中没有眼白,都是一团灰黑。 又是这个样子! 他上次从泰安回来以后,眼睛就经常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时候人也是怪怪的。阿白到现在都还没习惯,始终觉得他有些陌生、可怕。 她到嘴的话转了个弯儿,盘腿在旁边坐下,脸上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没什么,我这段时间都在养伤,闲得胡思乱想。会长,这次不论多危险,阿白都要陪着您。” 姜旭之继续看向山林,温和地说:“放心吧,不危险。只要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谢谢会长。”阿白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会长,阿白有个请求。这次我们会碰上地君府的四眼和国安那个杨磊吧?会长能否把他们交给我处理?” “杨磊啊……”姜旭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 从前姜旭之对她虽然很好,但不会任由她提这种要求。阿白还想再试探,姜旭之就下了逐客令:“阿白,先出去让人准备吧,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出发。” 阿白只能起身退出去:“是。” 她下楼前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姜旭之身上那灰黑色又飞了出去,没入莽莽山林。 “杨磊。”姜旭之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轻笑一声。 他记得,带走亭曈的那天,在酒店房间里,那个人被锋利的鸟爪从心口捅了个对穿。
第九十六章 回溯 昆仑青鸟21
红霞漫天,鸾凤飞舞,琴瑟和鸣。 姜山宁从小包包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分给亭曈:“如此情景正适合嗑瓜子,幸好我有经验,早有准备。” 亭曈还没拿起瓜子就闻见了那股味儿:“清凉瓜子呀?宁宁换口味啦。” “换着吃呗,五香吃腻了。”姜山宁四处看了看,拽着亭曈往前去,“这是给我们干婚礼来了?走,找个位置看看新娘新郎是谁。” 前方是一山之巅,花团锦簇,一株有十几人合围那么粗的树上桃花朵朵,花瓣纷飞。有瀑布从天而泄,裹挟着桃花瓣落于山下茫茫大海,水花不断飞溅四周,溅在生灵上便化成一点白光。 打扮各异、奇形怪状的宾客用那种唱歌一样的语调欢声交谈,姜山宁和亭曈听不懂,只觉得吵闹。 不一会儿,那瀑布之上灰黑与金色的光芒交织,穿着黑袍的男人和身着彩衣的女子携手踏瀑布而下,宾客们蹦跳着齐声欢呼。 姜山宁看了片刻发现,他们并不是乱蹦乱喊,应该是有一套既定的模式。 新人落定,宾客们安静下来,洪亮、庄严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出,声音有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令人心头一震之后迅速安定平静下来,并生出敬畏。 即使是听不懂。 姜山宁觉得这个肃穆的场景好像不太适合嗑瓜子,于是收起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围着新娘新郎转了两圈,摸着下巴说:“怎么办,听不懂,也不知道这俩谁……” 她正说着,天边传来一声吼叫,只见一只巨兽飞来,浑身仿佛燃烧着金色火焰,威风凛凛。 亭曈比姜山宁反应更快,在听到吼叫声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了:“是穷奇。” 姜山宁把正要出口的“穷奇”两个字咽下去:“所以这个裂隙是带我们到了相关的时空。” 亭曈点头:“是吧。” 姜山宁看着越来越近的穷奇:“可是,为什么它是金色、你是金红色呢?” 亭曈歪头想了想:“不知道呀,可能是复活之后不一样了吧。” 穷奇飞到山巅,爪子抛下一个匣子,被新娘接在手中。众人跪拜高呼,穷奇盘旋了两圈,竟就这样飞走了。 “诶这出场未免也太短了。”姜山宁挠挠后脑勺,偏头拉上亭曈,“跟上去看看?” 亭曈收回目光摇摇头:“不用,还是先找青鸟吧。” 忽悠人的劝说之言姜山宁那是张口就来:“错过了这次大概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再说,整件事似乎和你关系最大,看看又不耽误事儿,没准还能知道一些关键信息。” 虽然但是,说得好有道理。 亭曈身型变大,背上张开翅膀,伸手邀姜山宁上肩:“那走吧,宁宁。” “好耶!”姜山宁乐呵呵地踩着他的手利落地跳坐在他肩膀上,十分熟练地揽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指着西北方向,“穷奇往那边去了!” 她话音刚落,两人口袋里就飘出来两张符,飘往相反的方向。 青鸟玉雕在另一边。 亭曈偏过头,和她大眼瞪小眼。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怎么选? 姜山宁果断抛铜钱。 她一笑,把符捞回来塞进小包包里:“老董安全,走,先追穷奇再说!” 亭曈翅膀一扇腾空而起,然而飞出这座山就发现,四周景色变幻,哪里还有什么高山大海? 无垠的旷野,低压的天空,一切都被灰黑色笼罩。但是,这压抑的土地上有一团醒目的金色。 这个地方,是老董梦到的那里! 姜山宁心头一喜,指着下面的金色喊:“是穷奇!” “还有一个哦。”亭曈落下去一些,方便姜山宁看得更清楚,“是那个彩衣女人。” 姜山宁看见她高隆的肚子:“她怀孕了?这是过去了多久。” 穷奇一动不动,而彩衣女人一直在说着什么。 “完了,她说的,听不懂。我觉得裂隙不会把我们带到无关紧要的地方,肯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姜山宁一眼不眨地盯着穷奇和女人,突然间,她看到女人滴落的眼泪。 她一僵,难以置信道:“穷奇……在褪色?” 亭曈脸上的笑容收敛,平静地点头:“穷奇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 刚刚还在婚礼上受众宾客跪拜等等,问题就出在这里。 被生灵跪拜的穷奇,应该不会是“恶忠崇恶”的。可怎么会成为四凶之一、怎么会铁链加身、怎么会死在荒野? 姜山宁突然想起《大荒生灵笔记》中的记载:“盖因失凤凰元,逐昆仑北。” 这没准真是对的。那么,关于江师伯所说传说的猜测,可信度就更高了。 她低头看亭曈:“亭曈,我和煤球先前说过一些关于丹渊传说的事,你听见了吗?” “听见啦。我其实还有一点别的想法,宁宁,丹渊只有一个凤凰泉眼。” “嗯,这怎么啦?” “凤凰有两只眼睛。” 姜山宁瞳孔一缩。 对啊,她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凤凰眼化凤凰泉眼,可是凤凰泉眼怎么会只有一个?除非传说中这部分也是假的,又或者,凤凰泉眼确实有两个。 可另一个凤凰泉眼在哪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就在这时,一直流泪说话的彩衣女人突然闭上了眼睛,手上多出一把黑色的匕首,朝着穷奇身体里刺去。 “亭曈,是那把匕首!” 姜山宁惊叫一声,从亭曈肩上跳下去,三步并两步跑到女人面前。 没错,就是前几天一直扎在亭曈心口的那把匕首。 好好好,居然连这东西都是上古的! 彩衣女人将匕首扎进穷奇身体里居然还不算完,她一手转动着匕首,另一手伸进伤口中掏着什么,嘴里不断低声吟唱。 姜山宁觉得这吟唱声无比熟悉,一定是之前听过的。 可究竟是在哪里听过,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这样特别的吟唱,不可能是现实生活中听见的,应该是在梦里。 彩衣女人从穷奇身体中捧出一样东西的时候,姜山宁突然想到了 “对,是梦里!我听过,就是最后一次梦见”她的目光被彩衣女人手里鲜红的东西牢牢地锁住了,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摁了关机键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喃喃地念,“她在……挖心?” 眼睛突然被遮住,她猛地跳起来回过头,见是亭曈。 “宁宁,别看啦。” 亭曈再次伸手过来捂住姜山宁的眼睛,姜山宁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很难过。”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跟我没有关系,宁宁不难过哦。”亭曈屈起食指擦了擦她的脸,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不,不是因为亭曈。 或者说不是因为现在的亭曈。 这种不由自主的、沉重悲凉的难过,似乎藏在灵魂深处的角落中,现在突然被放了出来。 她甚至觉得这并不是属于她的情绪。 姜山宁看向彩衣女人,她正将额头抵在穷奇微微跳动的心脏上,做最后的吟唱。 然后,一刀剖开了它。 她闭着眼睛,眼泪滚滚地落下去,颤抖着手,从心脏中掏出一团五彩的光。 姜山宁和亭曈异口同声:“凤凰元……” 姜山宁抹了一把眼睛,平稳心绪,微微蹙眉看着五彩光团:“这不对,凤凰元怎么会在穷奇心脏里?你说,这个裂隙会不会‘骗人’?” 亭曈微怔。 试炼那一次被队长背叛、将“铜雀”这个代号彻底埋葬之后,她把控制情绪这个技术练得炉火纯青。哪怕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她也能立刻冷静地检查任务目标生还情况。 她长大了,和以前那个经常躲起来痛哭流涕的小女孩一点儿也不像了。可是,亭曈见她难过的时候,老是无端觉得她会号啕大哭。看她冷静处理事情的样子,心里反而压得很沉。 “卡莉达和宋眠风的信誉堪忧,这个大荒裂隙会不会其实是个幻境?否则她叮嘱我们不要迷失做什么。”姜山宁分析着,随意仰头看他一眼,就发现他盯着自己,似乎不太高兴。 虽然他说“跟他没关系”,但这始终是他的过去。 就算是在感情上笨笨的灵兽,看见自己被挖心剖心也一定不会好受。 可如果这是幻境,真实的过去又在哪里? 唉,灵生也不易啊。姜山宁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端出一笑,勾住他的小手指说:“不管怎么样,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所以笑一下嘛,你笑起来很好看。” 亭曈低头一笑,半人形时嘴巴能咧到耳朵根,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宁宁别硬夸,我知道这样子能把别人吓哭。” “那是他们胆儿小。这样多帅啊。”姜山宁抬手去扯他的脸,亭曈弯腰低下头配合她。 周围突然一黑,两人朝彩衣女人的方向看过去,见她手中的匕首正散成黑雾,在四面八方转了几圈之后居然全钻进了她的肚子里! 那情形……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姜山宁目瞪口呆:“什么情况?她肚子里是个什么玩意儿?刺你那匕首是她娃?!”她呆愣片刻,眨了一下眼睛,“怎么办,匕首碎了,我们是不是把她娃杀了。” 亭曈笑出声:“宁宁,那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哦!” “笑了?看嘛,多好看。”姜山宁欣慰地一竖大拇指。 亭曈一愣,抬手在头顶给她比了个心,弯着腰咧嘴傻笑着问她:“好看吗?” 姜山宁被他滑稽又可笑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指着彩衣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了好了,诶你看、看她在干什么?” 彩衣女人将凤凰元放进了一个黑色雕花匣子里,然后凭空拿出一个五彩的匣子放到穷奇心口中。 姜山宁打了个寒颤:这样取出放进的,感觉穷奇就是个保险柜。 黑色的土地隆起、蠕动,慢慢将穷奇拽下去、吞没掉。 姜山宁的小包包被卡莉达给的符撞得晃来晃去,她一巴掌摁住小包包,最后看了一眼穷奇消失的地方,决定继续追彩衣女人。 然而和刚刚的情况一样,亭曈跟着彩衣女人飞出没多远,周围景色就全然大变。 天地昏昏,高山入云,沧海茫茫,杂草横生,山顶有一株十几人合围那么粗的枯树,高不见顶。 姜山宁仔细看了半晌,眨了眨好几下眼睛才敢确定:“这不刚刚那婚山么?”
啊啊啊匕首那段我被惊到了!
煤球抱抱你贴贴你
第九十七章 神陨 昆仑青鸟22
亭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姜山宁说的是婚礼的“婚”,笑她怎么这么会取名。 姜山宁跳下地,向大桃树走去,喃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海无波无澜,仿佛一潭死水。天上没有太阳,云彩都是灰黑色的。原本从天而泄的那瀑布也干涸了,只留下一个白色的洞。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好像这一片天地所有的生机都被抽走了一样。 枯桃树上飘落一片花瓣,姜山宁伸手去接它,花瓣穿过她的手掌,落到枯草上,化成了点点萤光投进山石之中。 “宁宁,她来了哦。” 姜山宁回头,看着彩衣女人越过她走到大桃树前。 彩衣女人的肚子已经瘪下去了,面容憔悴,看起来老了许多。她一手捧着一个长条盒子这次似乎是木头盒子,手掌覆在枯树干上,眼中金光一闪,那树干就被金光扯开一个洞。 她收回手,低头摩挲着盒子,似乎是在纠结、不舍,最后大概是下定了决心,利落地将盒子放进树洞,转身离开。 树洞慢慢合上,将盒子彻底封锁在其中。 姜山宁一直在旁边站着,妄图等她打开盒子,结果人就这么走了。 走了。 可恶啊里面是什么?! “这么舍不得的话好歹打开看一眼啊!”她愣了一下就跳起来,急匆匆伸手穿进树干中去上下左右地摸。 这样自然是什么都摸不到的。姜山宁收回手,不死心地表示要继续追那女人。 但是小包包晃得越来越厉害,卡莉达的符显然急了。 亭曈有些不放心:“真要接着追呀?” 姜山宁问他:“你感觉到什么危险了?” 亭曈扶她上肩:“那倒没有哦。只是,这样就更奇怪了呀。” 分明没有什么危险,卡莉达紧张个什么劲儿! 姜山宁想了想:“怕什么,先追再说。” 这一次,没再看到彩衣女人。 高山拦腰横断、巨木连根上拔、水流倒吸回天,而天上…… 天上不断有光华坠落,在九州之上连成山、聚成河、汇成湖海。 山川萦绕着五彩光华,俯身看去,好似一幅流光溢彩的长卷。 这样美丽、恢宏、震撼人心的场景,可是……可是为什么众生匍匐、哭声震天、哀乐齐鸣? “那是什么?” 山川之内,有不少各色的光团在闪烁,就像跳动的心脏。 姜山宁突然想起老董说的“诸神陨落”。 这天地在撕裂,归天的升天、归地的落地,似乎在做最后的清算,以便日后分道扬镳。 古籍记载,有颛顼绝地天通,将天地彻底分离,人神从此无关;还有记载说女娲、夸父等神死后,身躯变成了山、河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些记载年代久远,肯定会有夸张、扭曲的成分,但仍然可以从其中剥离出真相。 大荒与九州分离,神化作了山川。 “诸神陨落……”姜山宁看着那闪烁的光团,喃喃问,“那是神的心脏吗?” “是吧。”亭曈低声回答,“看起来也是灵脉精石。” 难怪说诸神陨落福在千秋,神都成了九州灵气的供给,这能不有“福”吗。 “所以,灵脉精石是不同的神的心脏。”姜山宁摸着下巴想,“幽冥灵脉精石是谁的心脏?我们为什么可以缚精石呢?” 正想着,手上一烫,姜山宁下意识抖了抖手,只见手背上有一个红色的小纸人在闪烁。 她一愣,奇怪,怎么是这个时候被动了? 亭曈还以为是她突然出了什么事,急忙拉过她的手来看:“傀儡符?”他松了口气,一笑,“之前就想问啦,是谁把小乖人偶做得那么逼真的?” 姜山宁回过神,嘻嘻笑着把脸凑过去:“这是秘密,不过我很大方的,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哦。” 亭曈拍拍翅膀飞了一圈,环顾四周:“宁宁的正事要紧……去哪儿?” “往西边。”姜山宁指了指方向,试图把他的脸扳过来,“你又不用嘴飞!亲我一下怎么了?” “……”亭曈难以置信:这副样子她都下得去嘴,真不愧是宁宁。 …… 高山之巅,白雪皑皑,枯树反倒成了白色中一抹极其亮眼的颜色。 卡莉达和小乖站在树下金眼瞪灰眼。 小乖脑门上闪烁着小纸人形的红光,懵懂茫然:“……” 卡莉达看着小纸人那恶作剧得逞一样的恶劣笑脸,气愤抓狂又无奈好笑:“……” 冰天雪地间突然闪现出一团金红,她机械地抬头看去,见姜山宁正坐在亭曈肩膀上冲她招手。 “哈喽!亲爱的卡莉达,见到你真是令人惊喜啊!” “惊喜”两个字咬得很重。 卡莉达的眼睛恢复了黑色,整个人愤怒值破顶,张牙舞爪地朝她骂:“哦我的上帝!真是见鬼!你们这些厚颜无耻的家伙,你们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无知的土拨鼠!我发誓我一定要拔光你们的头发,让你们变成丑陋的冬瓜!” 然而紧接着,一个、两个……山水庙和地君府的人都闪现在周围。 卡莉达张着嘴瞪了半天,往后退了两步贴着树干,尴尬微笑:“哦亲爱的伙计们,我是说,见到你们真高兴!不知道是哪个邪恶的魔头将小乖掳走了,只留给可怜的卡莉达一个可笑的假货!我们一定要……” 姜山宁手上结印,小乖额头的小纸人消失。 哦上帝呀,她怎么就自己暴露了? 卡莉达到了嘴边的话艰难地转了个弯:“哦……我的宝贝儿,所以小乖在哪儿呢?你们不能欺骗善良的卡莉达,我会伤心死的。” “那这就要先问你了,善良的朋友。”姜山宁抱着手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卡莉达。她其实也很愤怒,假小乖居然把自己人先钓了出来虽然也不太算自己人,但好歹是合作伙伴吧? 她越想越气,笑了一声问:“你想要小乖做什么?” “哦,哦、这个。”卡莉达左右看看,冲她无辜地眨巴眼睛,“哦 my honey,请相信我没有恶意,真的!” 姚山默捏碎符纸,明手上跳起一团火焰。她将火往卡莉达身边凑了凑:“听说你是个琴,木头做的吗?怕不怕阳火啊?” 阳火,据说是来自太阳的不灭之火。姜山斐有一把巨剑叫“焚金”,是不知多少年前阳火铸成的宝剑,其上自带阳火。几年前,师兄弟姐妹几个心血来潮,尝试做阳火符,没想到还真做成了,每人手里都有几张,以备不时之需。 卡莉达往后缩脖子,不停摆手:“哦我的上帝!美丽的姚,请将它拿开一点儿,相信你们不想看可怜的卡莉达变成灰!……哦我的姜,我亲爱的老伙计,救救我,我们是好朋友!” 姜山宁嘴角勾着冷漠的笑,语气冷了许多:“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到底要小乖干嘛?” 卡莉达看着她,神色黯然,泪眼汪汪:“我发誓过我要永远站在眠风身边的……” 姜山宁嘲讽地轻笑了一声,手上响指一打,清脆的“啪嗒”声让小乖抬起头看看向她。 “她要小乖回来。”小乖呆呆地说,“小乖有不死树精石。” “哦!”卡莉达惊叫了一声,又偷偷瞥了一眼姜山宁,老实杵在树干边妄图和树融为一体、抹除存在感。 “很好,你的机会没有了。”姜山宁抬手一扔,照乾坤变成一条绳子“咻”一下将卡莉达和树干牢牢绑在一起,足足绕了二十几圈,还自己打了个死结,绳头最后冲姜山宁比了个爱心。 卡莉达扯着嗓子大喊:“姜!亲爱的姜!美人!my dear!sweet!honey!” 姜山宁掏掏耳朵表示:“好吵啊真的。” 照乾坤心领神会,麻溜地又往上绕了几圈,把她的嘴给捂住了。 最后打个死结比个爱心。 姜山宁跳下地,走到她面前,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真诚笑问:“这样吧,你告诉我老董在哪儿,我就放开你,怎么样宝贝儿?” “唔唔?(真的?)” “这么多人在呢,我怎么会骗你。” 卡莉达于是点点头,照乾坤把她的嘴松开,她说:“哦我亲爱的美人,感谢你的慷慨,我们的老伙计董在瑶池下面!” 瑶池? 姜山宁正疑惑着,已经有人帮忙找到了地方。 姜山斐一甩手,阳火飞出去绕了一大圈。她面前不远的地方,覆在表层的雪被融化,露出下面镜子一样的冰面。 阳火消失,姚山默干脆地喊一声:“砸!” “哦天呐这太粗鲁……唔唔唔!”卡莉达再次被照乾坤剥夺说话的权利。 “得嘞!”姜山斐挑衅地看了卡莉达一眼,噼里啪啦摁了一遍手指,活动了一下手腕,伸手往脖颈后面一握,红光大盛间,一柄巨剑被拔了出来。她握着巨剑原地转了一圈,剑身燃起红色火焰;紧接着,巨剑脱手而出,“哐”一声直接斜插进了冰面。 “咔嚓、咔嚓” 裂纹爬满了整个冰面,巨剑震动了两下抽离、飞回姜山斐手中,姜山斐双手握剑奋力一劈,只见红色火焰“轰”地一声蹿起老高,然后迅速蔓延上整个冰面,刹那之间,冰面上就多了一个大窟窿。 姜山斐蹦了一下,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酷!” 姚山默推她一把:“多大个人了,要稳重。先救人。” 姜山斐麻溜地把巨剑往身后一插:“yes sir!” 几人在岸边蹲了一排,盯着窟窿看了半晌,发现水下有一个结界。 灵力结界这东西,危险不明,还是不乱闯为好。 姜山宁让照乾坤把卡莉达从树干上放下来:“亲爱的老伙计,这是你们家,你熟,麻烦你下去把老董捞上来,谢谢。” “哦 my honey,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卡莉达正赔着笑脸拍姜山宁的马屁,冷不丁就被姜山宁一脚踹进了窟窿中,手脚并用地划水,“天呐!哦……咕噜咕噜……我还有事要说……咕噜咕噜……” 照乾坤把她捞起来,姜山宁蹲在岸上笑嘻嘻地问:“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卡莉达抹了一把脸,气愤道:“姜!你要抛弃美人的品德去做一个恶毒的巫婆了吗?” 姜山宁竖起食指往下一摁,照乾坤会意地把卡莉达往下拖。卡莉达这下总算是老实了,急忙扒着岸边说:“卡莉达上来后需要烘干,不然可怜的卡莉达会生病的。” 姜山宁爽快点头:“成交。”
第九十八章 所窥 昆仑青鸟23
为防止卡莉达搞什么小动作,照乾坤一头绑在她手上,一头被姜山宁拉着。她下去了五分钟后,照乾坤就不再延伸,应该是到了地方。 这破地方,众人还以为青鸟玉雕会在山顶,结果人家在湖里。董粟水性不太好,希望出来的时候,少呛两口水。 又过了七八分钟,水面总算是有了动静。众人一眼不眨地盯着,终于,水下现出两抹人影来,渐渐上浮、清晰。 “老董!是老董!”小二伸长脖子看着水下喊。 “哎哟我靠!”董粟“哗啦”一声冒出头,刚抹了一把脸,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拉上了岸。 阳火在雪地上跳动着,董粟蜷坐在旁边,两只手伸过去翻来覆去地烤。卡莉达则一边指责着众人抛弃她的行为、一边凄凉地自己爬上来,嚷嚷道:“哦天呐伙计们,我需要烘干!我是木头做的!” 毕竟是个乐器,万一真坏了那就完了。 姜山斐爱憎分明,发现卡莉达是“叛徒”之后根本不待见她,下手自然不客气,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卡莉达让她小心一点的惊叫声。她三下五除二把卡莉达烘干了个七七八八,照乾坤又把这可恶的“叛徒”给绑去了树干上。 卡莉达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哦我的上帝,你们明明说过放了我。” 照乾坤再次把她嘴捂住。 亭曈不屑道:“活久见,骗子居然相信被她骗过的受害者。” 卡莉达双眼恨不得冒火:“……唔!唔唔!” 没人再管她。 几个人围着董粟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姜山宁奇怪道:“老董,你水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董粟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呛水,愣了一愣后两手一拍:“那水里神奇得很,居然能呼吸。” 不愧是瑶池。 几人惊叹过后在树边坐下,把卡莉达用结界罩了起来,让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外面。 姜山闻往姜山宁那边凑了凑,做贼一样压低声音问:“所以我还是好奇,你啥时候把小乖换掉的?我们都没看出问题。” 姜山斐鄙夷道:“男的就是粗,没发现他呆呆的吗?”然后看向姜山宁,又是一脸好奇和兴奋,“宁儿,所以是怎么搞的?” 姜山宁摆摆手:“回头再说,我在想卡莉达说的话。” 不死树精石应该就是不死树的心,它在小乖身体里,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死不了了。但是卡莉达要他来做什么?把精石挖出来复活不死树吗?可这么做太扯了,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任何好处。 还是得用真言符。对付她这种的,也不是没有办法,把她熬到“精神恍惚”就好了。 姜山宁一转眼珠子,笑起来,拍拍姜山斐指着卡莉达说:“斐师姐,给她结界里放你的阳火。注意把握分寸,别真烧着了就行!” “好残忍。”姜山斐瞠目结舌片刻,笑嘻嘻地竖大拇指,“我喜欢!” ……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坐在一起交流刚刚的所见所闻。 结界里藏着秘密是肯定的,但众人没想到会是如此直白的信息,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黑猫看到的,是竹简。人面的大蛇盘踞在山间,有一个女人倚着蛇身,把蛇尾巴当桌子垫在手下,用金色的颜料填竹片上的刻印。竹简是制造生灵的“手册”,而这个女人身边有人面大蛇,小四猜测这是女娲。后来,竹简被女娲交给了一个彩衣女人,这个女人身份不明。 小四和姜山宁、亭曈对了一下,女娲装竹简的匣子就是彩衣女人放到穷奇尸体中的那个。 江青梧看到的是昆仑凤凰,他们看守着一只圆滚滚、金灿灿的生物。某一天,这个生物突然不见了,然后太阳消失,昆仑开始下雪。昆仑凤凰因此被西王母流放九州,那会儿的大荒和九州是相连的,他们下了昆仑飞了没多远,其中大概是首领的那只凤凰就死了。凤凰坠落,身体化成一座山脉、心脏化作一个山洞,眼睛则变成了一金一黑两个泉眼。 亭曈、姜山宁和煤球对视。 果然。 “那么,丹渊的凤凰泉眼是什么颜色?”姜山宁问。 “金色!”江棠雨惊叫,“我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凤凰泉眼。” 江青梧神情凝重:“按照方位和距离来算,那个黑色的凤凰泉眼应该在丹渊的禁地,传说里面镇压着邪物。” 凤凰身陨,所化皆灵气福地,哪有什么邪物,恐怕是那个黑色凤凰泉眼有什么不可向人言说的能力。 姜山宁好奇地往他俩那边凑了凑:“你们家那个金色凤凰泉眼,真有什么神奇功能?” “传说凤凰泉眼的水能增强灵能者灵力、令普通人身强体壮长命百岁,但枯竭太久,不可考证。小雨回去、泉眼‘活’的这几天,他们取走了一些水,但是都防着我们,不知道拿去做啥了。”江青梧拍拍江棠雨的鸟头,“单看小雨的话,在凤凰泉眼泡了几天确实恢复得非常快。” 姜山斐张大嘴巴:“啊,他们要喝小雨的泡澡水?” 众人:“……” 姜山闻一乐:“明明是鸡汤。” 江棠雨怒起啄他的头:“你才是鸡!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姜山宁无奈笑着摇摇头,问江青梧:“江师伯,江家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去过禁地吗?没有什么记载或者传言提到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丹渊江家人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江棠雨她爸妈那种“不务正业”的人有、江青梧这种天资太低转投他门的有,仁医圣手悬壶济世的有、邪路不仁祸害世间的也有,她就不信了,没有闯禁地的反骨仔。 “要说这个,还真有一些。”江青梧想了想,“有的说里面确实有阴邪灵物,吃人不吐骨头。有的说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毒虫毒草瘴气危险。有的说里面闹鬼,有的说里面有避世高人。有的说里面寸草不生是死亡之地,有的说里面是仙境……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时常矛盾,可信度不高。” 姜山砚突然插了一句:“江师伯,你有没有想过你方向错了。凤凰的问题不该来昆仑,而应该去找丹渊的秘密,比如黑色凤凰泉眼。” 三人愣住,旁边的打闹声也戛然而止,江棠雨猛地扭过头,金色的豆子眼看着他。 她缩着脖子发抖:“哈哈,哈,闯禁地是要被家法的,我这种弱鸡几棍子就一命呜呼啦!” 姜山闻小声嘀咕:“你刚刚才说你不是鸡。” 江棠雨飞起一爪踹他。 江青梧思考着姜山砚说的话,确实有道理。金色凤凰泉眼对小雨有用,另一个泉眼可能也有用,如果这一趟昆仑收获不大,那确实应该去禁地看看。只是,禁地…… 江棠雨见他当真思考了起来,吓得扑进他怀里一声惊叫:“大伯!不能去禁地啊我还想多活几年!” 江青梧和蔼一笑:“我去又不是你去。” 小凤凰炸毛:“你更不能去啊!” “我也没说要去,回头再说。”江青梧搪塞过去,给姜山宁使了个眼色。 姜山宁急忙转移话题:“啊那什么小雨啊,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啊?”江棠雨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毛更炸了,“我看到尸积成山血流成河的,直接晕了!这不,刚醒不久。不过呆子和我在一起……”她抬头问杨磊,“呆子,你看到什么了?” “小雨你真是,平时吐就算了,现在还晕了。”姜山宁调侃她,“要不还是试试我的脱敏疗法?多看,就不怕了。” 亭曈悄悄瞄了一眼。 脱敏是这样啊,那她在幽都之城说的“脱敏”,就是……多亲?! 杨磊木着脸和江棠雨对视了一会儿,垂着眼睛,看不清情绪,好一会儿才说:“凤凰,涿鹿。” 江棠雨眼睛一眯。 姜山斐来了兴趣:“涿鹿之战?这我熟啊!要我给你们唠吗?” 涿鹿之战,相传炎帝被蚩尤大败后求助于黄帝,炎黄部族联合对抗蚩尤部落。后双方决战于冀州之野,蚩尤败。据说他不仅仅是被杀,还被肢解了,身体部位被黄帝扔在九州各处。此战之后,黄帝确定领导地位。蚩尤部落一部分归顺了黄帝,一部分南迁。 这谁能不熟。姜山砚瞥她一眼,轻轻摇头。 姜山闻往前挪了挪,双眼燃烧着好奇求知的光芒:“据说又是风雨又是水火的,那究竟是个啥场面?三石,说详细点呗。” 姚山默照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人家就是口吃所以惜字如金,还让人家说详细一点!难怪这玩意儿在玄门圈子里的口碑两极分化,情商真是时有时无。 董粟身体暖了,又补充了点水和食物,终于缓了过来:“那个,是啥场面都是小事,你们要不先听听我看到的?我靠,我刚刚莫名其妙就到了一个地方,那大门高得看不见顶,门前还有个青鸟玉雕,那鸟腿比我腰还粗,最可怕的是它有体温……它的头还会动!这多吓人,我抬腿就跑,结果当头就是一个雷,就劈在我脚边啊!我跟你们说老子差点就变块炭了。” 他一拍大腿,拔高声音:“当然,最劲爆的不是这个。我给你们说我看到西王母了!……” 由于众人全都听不懂上古语言,可知信息就只能靠眼睛看、再靠脑子猜。多亏董粟和青鸟有关系、能听懂西王母和彩衣女人说话,不然,可真是要抓了瞎了。 “祸起涿鹿、蚩尤,难怪‘它’寄生在幽冥灵脉精石里。”亭曈偏头看姜山宁,“宁宁,你还记得之前跟我说过的,幽都之山吗?” 在玲珑骰子里、阿桃的幻境中时,他们说过幽都之王的事,只不过当时是闲聊故事而已。 “啊,幽都之山曾经由蚩尤管理过?”姜山宁想起来了,双手一拍,“难不成幽冥灵脉精石是蚩尤的心脏!”
第九十九章 一斑 昆仑青鸟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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