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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父顿了顿,抚着胡须道:“你们都以为这不过寻常人事,其时我也是这样想的,后来又过两年,我又在那庙中遇到那黑衣人,同样领着一群人在庙中,我随从奴仆却都不敢进去了,你们道为何?”
对着众人疑惑,沈父哈哈笑起来,道:“你们当听过,边南有一秘技,名曰赶尸。”
最后两字落下,席中人大多打个冷颤,酒醒一半。
沈清轩真没想到大年三十会聊起这些,愣了一下,道:“我这也有个故事。却是从书中看来的,只是今夜谈起来晦气,就不说了。”
这众人酒性正酣,又兼席中男子都自诩胆大,觉得这些故事分外刺激,哪里肯愿意,一个个都吆喝着让他说。
沈清轩无法,端了酒道:“也罢,坏了喜乐我先自罚一杯,”饮了酒,沈清轩捻起一颗花生蘸,道:“我讲的,便是这与花生有关的故事。”
那却又是另一个朝代了,其时天下大乱,叛贼流匪四起,战乱不断。当时东边有一乡村,村中常种花生,收了花生上来炒熟贩卖,或者加工做了花生蘸,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村中也是人人和善,互相帮携,左右邻里格外亲爱。却不料一晚突有流匪闯村,劫了村中一名孩童,扬言要他们用百两银子来赎。那儿童本是村中一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又有白银百两,只好四处讨借,原以为邻友都是善人,必能帮忙,却不料村中无一人肯出毫厘。只因是流匪绑走,若是凑了银两,只怕是增了匪徒恶性,下回还来绑。所以家家户户,分文不给。转眼三天期限过去,那人的娘子自从知道孩子被绑就心神恍惚,滴水不进,打水时失足滑入井中溺死,久病的爹娘也急怒攻心,一夕咽气。囊中毫厘无有,家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男人骤然恨了这村中邻里。当夜拿起柴刀,一家一户进去,一家一户灭绝。而后他自己亦自绝。
那种花生的村落,第二年花生熟了,收花生的商贩牵了驴车前来,却见满村无一丝人气,而地里花生有些已经爆出地面。那花生小贩下了地,挖了两颗花生打开,却唬的手一抖,仓皇逃命。只因那花生颗颗裂开,内里红衣同样爆裂,露出里面人脸的花生仁。
那一年那一村的花生地,颗颗人脸,或老或幼,眉目栩栩如生。
沈清轩讲完故事,见那众人或呆或滞的瞅着席上花生蘸,面露恶寒,无奈自罚三杯。沈老爷心里也觉不适,喝了杯热酒,看向沈清轩,沈清轩正眉目含笑,眼神却疏淡的观察席中人的神态,将那些人的反应一一揽入眼底,细细琢磨。他关注的极为认真,并未注意到父亲的注视。沈老爷看着他,也不知为何,心中乍地升起一种陌生感,仿佛儿子一夕长大,有种相近却远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好,沈老爷摇了摇头,将它摒除脑海。端了花生蘸,笑呵呵的送到众人面前,说:“都来尝尝莫要客气,这可不是人脸花生。”惹得众人一边恶寒着,一边又发笑。
其余人并无沈家父子的口才,所行之地,所阅之书,自然也比不上他们,随后又说了几个故事,都带了些旖旎之气,脂粉之香,大多是才子佳人轶事,也掺了些狐仙精鬼的传说,到都是喜乐的结局。众人都一一说完了,席中唯独伊墨未说,于是目光都停在他身上,等他也说出个故事来。
伊墨放下酒盅,先想了想,而后道:“我也无甚故事可说,不如续说前一个罢。”
席中人都觉有趣,但凡故事,说完了便完了,哪里还有续说的道理,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也可听听。于是都起哄,让他续了前面那个狐女报恩的故事。
伊墨说:“你们都说狐女重情是好,我却不以为然。但凡这世间情重之人,都为情所伤,若是不信,我就说说——”
那狐女报了书生恩情,心中恋慕书生,与他结为夫妻,而后做了凡人的贤妻良母。此后数十年,相夫教子,生活美满,本该是好的了。却不曾想,数十年过去,书生已经白发苍苍,孩子也已长大成人,狐女仍旧是花容月貌,年岁不变。书生老之将至,自知来日无多,便嘱咐狐女,待他死后,好自为之。最后又遗了一句:若是有缘,来世再结夫妻。那狐女重情义,本该书生一死就回山修炼,却舍不得生活了数十年的夫君,待书生死后,狐女葬了他,却不曾回山,而是继续在凡间游走,寻找夫君转世,以求再续前缘。
这一寻,就是百年,百年里有降魔道士,想要降她取了她的内丹做法器,有除妖的和尚,想要除了她,以成除恶扬善的美名。狐女从此不得安宁,与和尚斗,与道士斗,侥幸逃过,却成重伤。狐女自知伤重,不可再留,明知丈夫的转世可能就在不远的前方,却也无奈,躲回山中疗养。又养了十几年,才下了山,继续寻找。等她终于寻得丈夫转世,那前世的夫君却已成了他人的夫君,夫妻同样恩爱,如蜜里调油。狐女心伤,却不死心,三番两次寻他,说她才是他的妻。书生却并不相认,只说她是疯子。狐女却是真的疯了般一次次寻他,一次次把这话讲给他听,那书生见她美貌,心中也有些情动,便偷偷背着妻子与她幽会。三番两次下来,书生此世的妻子发觉了,将两人抓了现行,以死相逼。那书生虽觉得狐女美艳,到底已经得了手,遂弃了狐女,与妻离去。狐女遭此一弃,却仍不死心,终是惹烦了书生,兼之又有和尚寻上门,就与和尚联手,合伙将那狐女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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