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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行了礼,缓步退出寝殿,半道上张开手看那面印章,越看越恼火,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险些在太皇太后跟前折了脸面。这个二五眼,煞有介事的装了两天,不过是为最后看他出洋相。好在他有所察觉,否则岂不是着了她的道?
边上侍奉的德禄惴惴不安,嗫嚅着:“万岁爷……”
皇帝忽然站住了脚,冲假山方向狠狠把手里的东西砸了出去。真是好大的本事,赝品做得足可乱真,他明明见过那方印的,为什么会被她蒙骗,可见必是她花了大心思!更可恨的是到最后还在给他下套,说自己已经向老佛爷告过罪了,请他把印章还回去。要是当真还回去,太皇太后会是什么表情?太后又会是什么表情?皇帝简直不愿想象。
这种人该凌迟处死啊,还留着干什么?皇帝从未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如此践踏过,并且这种践踏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开始在廊下慢慢踱步,这种气闷已经有五六年没有体会过了,上次还是忠亲王人后称他“黄毛小儿”的时候。当然,忠亲王最后被他砍了脑袋,家产全数抄没,家人也削籍为奴罚到长白山挖参去了。政敌可以这样处置,可面对一个女人,他居然感到束手无策。
德禄壮了壮胆儿才上前来,“主子爷,暂且忍了吧。眼下是皇后娘娘入葬的当口,在这儿闹起来不好。行宫里留守的奴才嘴不严,要是走漏了风声,有损主子威仪。主子要撒气,等回了宫再说,到时候您罚她顶三块砚台,还不成吗。”
皇帝沉默着,半晌才冷哼一声,“你去传朕的话,明儿让她一块儿扶棺下去。那里将来也有她的位置,让她下去认认地方。”
德禄垂袖道是,招手让三庆上来伺候,自己带着令儿往围房去了。
敲敲门,屋里的灯还亮着,里头人问“谁呀”,一道人影移过来,投在窗户纸上的黑影由丈二金刚,缩减成了普通大小。
德禄说是我,“嘤姑娘,德禄求见。”
松格过来开门,有点惶恐的模样,“徳管事的,这会子来,有事儿吗?”
德禄说有事儿,看见嘤鸣慢慢过来了,他讪讪笑了笑说:“嘤姑娘,万岁爷打发我来传话,明儿大行皇后梓宫入地宫,万岁爷命您一块儿扶棺下去,说让您……认认地方。”
嘤鸣一惊,“那还让上来吗?”
这个问题问的德禄也懵了,他琢磨了下道:“应该还是会让您上来的,毕竟老佛爷和太后都在不是,主子也不会就这么把您封在地宫里的。”
嘤鸣松了口气,松格一副庆贺她大难不死的模样,说:“下去就下去吧,万岁爷不也下去吗。”
嘤鸣抿唇笑了笑,对德禄道:“替我回万岁爷一声,就说奴才领命,谢万岁爷恩典。”
德禄嗳了声,转头走了,松格瞧了她主子一眼,“万岁爷这是在吓唬您呢。”
看来今儿气得不轻,带她下去认地方,分明有恐吓的意思,不过这种恐吓她不怕,老挨欺负也不是办法。就拿这回的印章来说事儿,他是等她伺候完老佛爷出来才还她的,这就说明他确实没安好心,虽然不至于真要她脑袋,但想让她获罪,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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