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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初夏,骄阳似火,滚烫的日光如细密的针,直直刺向大地,将整个世界捂进了蒸笼。在那个偏远又宁静的小镇,生活的热浪与暑气交织,人们在其间努力维持着日常的节奏,可命运的波澜却悄然降临在一个平凡家庭。
白敬安,这个刚满一岁多的小家伙,恰似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才学会走路不久的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如同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鸭子,可那股子调皮劲儿却与年龄极不相称,仿佛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探索欲。他的眼眸澄澈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子,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瞬间将其吸引,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要去一探究竟。
家中那辆旧旧的小推车,本是柳青言特意为他安置的“安全岛”。每日,琐碎家务如汹涌潮水,将她层层淹没,洗衣、做饭、打扫,忙得脚不沾地。有了小推车,好歹能让白敬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乖乖待着,她也能腾出手来料理诸事。可白敬安哪肯乖乖就范,在他心中,小推车分明就是禁锢自由的“牢笼”。此前就数次不安分地闹腾,一会儿左扭右扭,妄图挣脱那狭小空间,一会儿又伸手去抓够得着的小物件,稍不留神,小推车便失衡翻倒,“哐当”一声,他摔在地上,哭得小脸通红,泪水决堤般涌出,那委屈模样任谁见了都心疼不已。可这小顽皮,眼泪还挂在腮边,大人哄上没几句,就又将摔倒的疼痛抛诸脑后,继续在小推车里折腾,好似刚才的惊险只是一场逗趣小游戏。
那天,阳光透过窗户,在屋内地面洒下一片片斑驳光影。柳青言在厨房忙碌,锅碗瓢盆在她手中碰撞,奏响一曲烟火的乐章。炉火熊熊,蓝色火苗亲昵地舔舐着锅底,锅中蔬菜在热油包裹下欢快翻滚,滋滋作响,诱人香气弥漫四溢,那是家的温暖味道,是一家人午餐桌上的热切期待。
被安置在小推车里没多久的白敬安,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先是扭动着稚嫩的小身子,像条被困浅滩的小鱼,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似在向世界宣告对自由的渴望,又似抗议这行动的受限。见无人理会,他动作幅度愈发大了,两只小手像两把小钳子,紧紧攥住小推车边缘,小脸憋得通红,使出浑身解数要站起来。小推车剧烈摇晃,木质框架“嘎吱嘎吱”作响,发出严厉警告,可他满心满眼都是外面的精彩,哪管这些危险信号,一心只想冲破束缚,奔赴未知的奇妙天地。
终于,一番努力后,他成功从小推车里站起。还没等站稳,脚下便虚浮无力,像踩了,可他全然不顾,迫不及待地迈出步子。一步、两步,那摇摇晃晃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刚学走路的小鸭子,憨态可掬却又让人心揪。
他跌跌撞撞地在屋里游走,这边摸摸桌子腿,好奇地用小手抠抠上面的纹理;那边碰碰墙角扫帚,看着扫帚倒地,发出“哗啦”一声,他却咯咯直笑,觉得有趣极了。在他眼中,这小小的屋子就是一座巨大宝藏库,每个角落都藏着令他兴奋不已的新奇玩意儿。
柳青言正在锅台前全神贯注煮着一锅美味汤羹,那是用家里有些年头的铝制汤锅熬制的。汤锅表面因多年使用略显斑驳,却依旧坚实耐用。锅里汤咕噜咕噜冒着泡,白色汤汁上下翻滚,浓郁香气扑鼻而来,这是用大骨和各种蔬菜精心炖煮的,饱含家的味道,是一家人午餐桌上的期待。
白敬安被这诱人香气吸引,循着味儿摇摇晃晃走来。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汤锅,眼神里满是渴望与好奇,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悄然逼近。
一个不小心,他的小脚绊到地上一根小木棍,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扑了出去。
“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打破屋内平静,响彻整个屋子。那哭声里饱含疼痛、恐惧与无助,如锋利刀刃,直直刺进柳青言心窝。
柳青言听到哭声,心里“咯噔”一下,手中汤勺“当啷”一声掉进锅里,溅起一片汤汁。她急忙转身,看到眼前一幕,只觉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心都要碎成无数片。只见白敬安小小的身躯趴在地上,哭得满脸泪水,而那滚烫的汤汁溅得到处都是,有不少正洒在他的小屁股上。
她顾不上其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抱起白敬安,双手颤抖得厉害,声音也跟着颤抖,带着哭腔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样了?”白敬安的小屁股已经瞬间红肿起来,像是熟透的西红柿,还冒着热气。他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小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得变了形,小小的身体在柳青言怀里不停地颤抖。
慌乱之中,柳青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找人帮忙。她抱紧白敬安,抬腿就往门外冲去。炽热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在她身上,她却浑然不觉,满心焦急地朝着大哥家方向狂奔而去。一路上,白敬安的哭声伴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声,声声揪着她的心。
大哥白逸飞是村镇上教学的人民教师,此时正在家中安静备课。他坐在那张有些破旧的书桌前,桌上堆满学生作业本和各类教材书籍,手中握着钢笔,正专注地在教案本上书写,眉头时而微微皱起,沉浸在知识海洋里,为学生们的培养精心耕耘。大嫂林慧兰在一旁整理衣物,屋里弥漫着一股静谧祥和的气息。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打破这份宁静。林慧兰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还没等她起身去查看,就见柳青言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怀里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白敬安。
“大嫂,敬安烫伤了,大哥在家吗?”柳青言声音带着哭腔,气喘吁吁地说道,额前头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眼神里满是惊恐与无助。
林慧兰一听,脸色瞬间大变,原本红润的面庞变得煞白,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衣物,说道:“在呢在呢,我这就去找他。”说着,急忙跑进屋里,声音都有些变调地对白逸飞喊道:“逸飞,不好了,敬安烫伤了!”
白逸飞正在专心备课,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猛地站起身来,手中钢笔在教案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他来不及合上书本,书本“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就跟着林慧兰冲了出去。
看到柳青言怀中哭得凄惨无比的白敬安,白逸飞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神里满是心疼与焦急。他几步上前,凑近查看白敬安的伤势,只见那小屁股红肿得厉害,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起了水泡,心中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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