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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跪坐好后,将手从仆妇那里抽回,询问着女子近况:“五娘是去年行的亲迎礼的?”
谢宝因颔首,听郭氏又细问是哪日,耐心答道:“九月初二那日。”
郭氏满眼慈爱的点头,哀叹一声:“我缠绵病榻许久,已经不知时日几何,连想去观礼也是有心无力,上元节过后身体才好了些,想着花红柳绿的时节,与诸位夫人同游赏花倒也是一番乐趣,来日...来日...”待说到心中的悲处,声音也止不住的哽咽起来,“来日踏上黄泉就再也看不见了。”
旁边的仆妇赶忙递去手帕,宽慰道:“夫人自生病以来,忧思就越来越繁重,总会想些伤神的事情,现在说这种话出来倒让林夫人见笑,再说黄泉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去的。”
“我自己的身体,你又知道些什么?”郭氏接过手帕擦去挂在下颚的泪水,嘴里却是连语忿怼,“你说得倒像是去过黄泉,怎么就不容易去了?”
自小服侍郭氏的仆妇被怼,一口气堵在喉间,又想起妇人病了许久,心中必定是烦闷的,只好认下这骂,应和道:“夫人说的是,过个十几载等我去了,再来托梦禀告,告诉夫人那里是什么模样。”
郭氏的眼泪淌了更多:“我们主仆还不知是谁先去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舅母不是自己也觉得上元节过后,身体好了些?”谢宝因见妇人的愁虑愈发厉害,又见主仆二人唇舌利剑的,恐她们伤了彼此情分,“这便是所谓抽丝,待舅母这场病待抽丝剥茧后,哪还能去什么黄泉,该是长久享福。”
仆妇见女子开口,想着有夫人最疼爱的娘子开解,或是能好些,叹气一声便摇头离开,留个清净地给她们舅甥二人。
心中忧绪收住些后,听得女子这番话,忆起往昔,郭氏重重吐出口气,她无儿无女,在孙家瞧着光鲜,却难以被待见,只有自己独自坐在一旁,有时被五娘瞧见,五娘也会一声不吭的过来坐着,使得她常常会恍惚,五娘好似就是自己那个苦命夭折的孩子,瞧不得母亲伤心,特意再来陪着。
可自范氏外大母过身,范氏也不再常来孙家,来也不会带着五娘。
孙家不来也好。
又说什么长久享福,在这孙氏有什么福可以享的。
叙旧完,郭氏想起孙泰的叮嘱,无奈开口:“五娘,你从小就聪慧,也该知这场赏花游宴是为何要办,又为何要请你来。”
谢宝因从河渠中拿了酒樽,浅浅抿了口,才盈盈笑道:“难道不是舅母想我了?”
这么一句甜蜜的俏皮话,郭氏被逗得乐开怀,也知这是五娘对那事的婉言相拒,五娘才做林氏宗妇,她又怎能忍心让五娘为这些事情去被自己夫君骂。
她也不再说那事,低头时嘴角微微扬起:“是,舅母想你了。”
谢宝因却莫名的起了些哀伤之思,她想许是这位舅母太过好应付了,若是旁人,定会纠缠不休,要使得她费好一番功夫才能脱身。
郭氏又紧着问了些家常话,谢宝因听来,发觉她问的都是些自己未出嫁的事或是在林氏过得如何,虽是不解,但也逐一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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