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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半,哨声响起,民工们的一天在起床的忙碌中开始。
暮秋初冬的早晨五点半,天还没有大亮,提前做好准备的值日同伴去食堂拿来饭盒,搀来菜桶,到工棚内,大家简单洗漱就端起饭盒,让值日同伴把菜桶里的大白菜汤舀到饭盒里,或另外准备的菜碗里。
民工的伙食说起来不错,早上一起床就吃饭。鼠人记得一开始是早上6两,中午7两,晚上5两(半斤),一天一斤八两的定量。这比在家吃的粮食多多了。实际民工从家来时,卖口粮到粮站转计划过来,只有毛粮一斤左右,到这里国家补大头,最多时吃二斤二两甚至二斤半呢。那是中后期,劳动强度最大时,晚上加一餐,四两米的干饭、白菜汤;早上中午再各加一点。虽然定量多,但活计也是活计,再加搭饭菜多为大白菜汤,很少吃到肉的,所以,鼠人记忆里,还是饿得一顿等不到一顿。
吃完早饭去工地,东方才微微泛红。他们一个大队的民工是一个战斗集体。二十人,带两三把锹,其余十七八人都是挑簏子(一种用竹篾编的簸箕状的装土工具,还有一种“泥簏”,适合装凝结不散的黑沙土块),迎着朝霞,从容走向工地划定的区域,渐渐,在淡淡的晨雾中,能看到整个工地的全貌了。
这是在一条大河的右侧,即河的西岸几里处。远方,朝霞映衬的背景下,窄窄的一带河水泛亮;近前,滩涂向前绵延伸展,直与那泛亮的河水相连。向北看,可见万福闸的模糊身影;向南,那宽阔的河流,应该是流向长江。根据现今的网上地图,鼠人很轻松地查出当年参加的工程所在地就是紧挨万福闸南面的廖家沟,他也全然记得那工程不是平地开新河,而是廖家沟西岸滩涂地的切滩工程。他们当时施工驻扎的工棚所在地,如今已建成廖家沟中央生态公园了。
但那时他们正是在这一片滩涂地上,在分工包干的只有六七米宽却有1500多米长的狭长空间里战天斗地,往深里挖,向高处挑。近处挑到新岸还比较快,远处的,下去三里,挑上来三里,简直一个镇东圩的来回了,半天跑个五六趟也就了不得的。后来用上了铁架胶皮独轮车,车上装两个铁皮翻斗箱,从而肩挑与车推相衔接,挑的路程近了,推的一车能装三四担,五六百斤,上坡还有挂钩机械牵引,效率大大提高。
鼠人在这里也第一次学会了推独轮车。独轮车只有中间一个轮子着地,全靠推车人的两手握住车把,形成三角形的稳定性。可人站在地上如果两脚并拢,那就是一个点,独轮车极易歪倒,所以端起车把起身就必须两脚岔开,两手攒劲稳住把手,小步往前迈,待车走到一定速度,靠惯性向前,就会轻松得多。这种经验也是鼠人在不断地学习、实践、失败、再实践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推车起步时,因为上坡,前面必得有人用绳子拴车前框背,一推一背走一小段,到达机械牵引的范围内,背车的人将自己背的绳索退下,挂上机械钢索的铁钩,这时,推车人就只要稳住车把手,轻轻松松跟着钢索往上走就可以了。到了岸顶,会有平土的人员帮解钩,指引推土车去倒土的方向。到了磕土之处,推车人解开一边车把的“车辫子”,同时双手用力将车把往上掀,当达到车上的铁皮翻斗箱自动翻开往下倒土时,手就控制住把手往后扳,让有铰链固定的翻斗箱再返回来。这时推车人就再将“车辫子”解开的那端再扣到车把上,转过车头,轻松往回走了。
“车辫子”是推车人担在肩上、固定车把末端,帮助推车人稳住独轮车的重要物件,因其形似女孩子的“大辫子”而得名。为何倒土时推车人要解开车把一端的车辫子呢,因为此时往下倒土力量很大,有时推车人不慎车把离手,车会整个翻落新岸坡下,如果车辫子还紧连着推车人的肩脖,连人带车翻下去的教训有的是噢!
那时的整个滩涂地,从南到北,红旗招展,人流如潮。一根根界桩,一条条白石灰线把成千上万的民工们均等地分隔固定在他们狭长的战斗天地里。一眼望不到头的挖土挑土倒土的劳动人群,整个工地笼罩在一片黄色的烟雾中。锹镐碰撞声,翻斗车磕土时的隆隆声,来往脚步声、号子声,加上呼呼风声,俨然一曲令人激动难忘的劳动的交响乐。看着这里密密麻麻上上下下蠕动的人群,鼠人时常会想到一位伟人极其豪迈的那句话:“中国人还有过去那种奴隶相么,没有了,他们做了主人了!人多有什么?再增加两倍也有办法!人多热气高,干劲大,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这些生龙活虎的强健的劳动者,他们豪气冲天,号声动地,创造着人间奇迹。廖家沟切滩工程一天一个样,沟往深里掘,土往岸外堆,小山般向天际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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